迟否环顾一周,抬手道:“我先为大家引荐,这位是万亩田的归涯堂主,这位是荆钗门月门主。去年在广陵城,大家是见过的。这位是我的贵客,东海兰陵,萧氏清浅。十年前一剑东来,肃清长江两岸。”
归涯后倾斜坐,支着扶手,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江湖一天一个样,十年前的事情,谁又记得。”
他语气漫不经心,却是十足的挑衅。萧清浅静坐不语,恍若不闻。倒是其余三人,齐齐开口打圆场。
归涯勾唇一笑,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玩味。
迟否不愿他再生事端,便开口直截了当的说道:“归涯堂主此来,自然是代表万亩田。到不知,万尊主是什么个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归涯懒懒靠着椅背,半眯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年你们十二城盟要做缩头乌龟。说静观其变,如今一年过去,观也观够了,倒是拿个主意出来。”
去年景家归来,遍邀群雄,会于广陵城。
出头椽子先烂,江湖里打滚的老狐狸小狐狸们,谁也不傻。甭管肚子里多少话,一个个的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先表态。互相试探,互相敲打,问急了不过一句——伸手不打笑脸人。
景家这让人忌惮的笑脸人,就这么似是而非的归来。
青飞疏温和一笑:“归涯堂主,稍安勿躁。”
归涯冷哼一声:“怎么稍安勿躁。当年景家,是你我两边领头赶走。这才多久,你当他们记性差?”
萧清浅大约已经猜出,为何万亩田这般焦急。
景家想要重归故里,必定需要一块地方落脚安家。东南一线,势力错综复杂。如广陵城,一城之中,数方势力交错权衡。哪里有空闲地方,让给景家。
而万亩田在北方,一家独大,地广人稀。即便实力雄厚,也守不住那么多地方。一旦武林认可景家,要划出一块地方。首当其冲牺牲掉的,只怕就是万亩田的地盘。
青飞疏自然清楚,他只得安抚道:“归涯堂主。如今江湖上,万亩田的势力声望如日中天,谁敢轻视。”
归涯撑着扶手坐正,入鬓剑眉挑起,直言不讳道:“十二城盟,敢。”
他这脾气,便如武道中:一力降十会。
任你舌底澜翻浪千尺,我偏就顽石一块不识趣。
迟否眉间川字渐浓,沉声道:“万亩田的意思,要驱逐景家?”
“这可是迟城主说的。”归涯唇角勾起,犹如欢场浪子般轻佻浪荡,“驱逐景家,你们十二城盟还是和从前一样心狠手辣呀。”
分明是他催着处置景家,如今却反咬一口。月听筠惯来口齿伶俐,悠悠开口道:“归涯堂主说的极是,十二城盟面上好人,腹中漆黑。怎也不如万亩田仁义慷慨。小女子听来,归涯堂主的意思,要将燕云十八城施舍给景家?”
归涯被她明讽暗刺一番,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拍了拍腰间酒葫芦,哈哈大笑:“景家要是将天书秘卷双手奉上,小爷倒是可以施舍他一个村子!”
萧清浅闻言暗哂:翻来覆去,不过还是为那东西。
归涯见众人不语,拔开葫芦嘴,灌下一口烈酒,讥讽道:“咋地,小爷这话,刺到各位心坎上了?天书秘卷天书秘卷天书秘卷。。。哈哈哈,诸位不想要?我可听说,流春城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弄了不少活人死人做试验。”
听闻指责,青飞疏面上笑意不减,对着归涯微微摇头:“道听途说之言,堂堂万亩田的归涯堂主,也会当真?”
归涯轻哼一声,狭长凤眼中敛着调笑:“是是是,东君所过之处,枯树逢春,怎么会做这些事情。景家残忍无道,拿着活人试验。。。。。。”
他说着撇撇嘴,换了一条腿翘起。打了个酒嗝,扫视众人道:“。。。啧啧,我可说不下去了。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即便以你我两家的势力,也比不上当年权倾天下的景家。那可是网罗天下奇人异士,费劲十几年,用了万人性命得来的。。。。是当之无愧的天书秘卷。别说你们不想要。”
迟否心有感触,叹息道:“人山尸海堆砌,得一卷足以受用一生。”
侠义厅中静默无声,众人各怀心思。
唯有萧清浅,对那天书秘卷并不在意。但她心中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一乱,处处难得太平。以阿桐的性子,岂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