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6月中旬的一天,东京城的敌人进山&ldo;讨伐&rdo;去了,当年的北伐军副师长率领不到500人的救国军,赶到城外树丛中隐蔽。一个当地士兵化装成老百姓,到城下叫门。大天白日,守城伪军也没当回事儿,城门一开就被支手枪逼住了。周保中看得真切,一挥手,队伍冲上去,潮水般涌进城里。按照事先部署,他率主力直奔日军司令部,个把小时结束战斗。
进山&ldo;讨伐&rdo;的敌人闻讯,赶紧回师东京城。周保中早选好地形等上了,一场伏击战,又把呼哧带喘的鬼子打得屁滚尿流。
宁安城打得不顺利。
7月底,吴义成、周保中指挥救国军主力,利用夜色向宁安城运动。敌人情报很快,中东路和牡丹江日军火速来援。周保中向吴义成建议,由他率领一支队伍打援。由海林车站出援的一路日军被阻住了,宁安城没打下来。战至下午,牡丹江的援敌快到了,救国军只得撤出战斗。
10月中旬,二打宁安城,王德林让周保中担任总指挥。周保中精心组织,又有地下党做内应,这次打进去了。谁知一些由山林队改编的队伍,见到商铺就不追击了,只管进去抢劫财物。溃退的日伪军乘机反扑,周保中立即组织部队将缺口顶住,同时命令收缴敌伪物资向城外转移。估摸着援敌快到了,才带领掩护部队从城内撤出。
周保中左腿中了一枪,子弹嵌在两块腿骨之间,医生是个&ldo;二百五&rdo;,急得满头大汗,一双血手硬是取不出来。周保中递给他一把刺刀,周围的人都不敢看,只听得刀尖把骨头和弹头磕碰、抠剜得咯咯响。
事后就传开了,说赶得上关公刮骨疗毒了,这个南蛮子可真了不得呀!
第三次打下来了。救国军有两门炮,好钢用在刀刃上。周保中总结前两次的经验教训,组织一支精干部队,全是骑兵,仍是深夜攻击,仍由地下党在城内策应。两门炮突然开火,轰塌城墙,骑兵策马而入,大部队随后跟进,在地下党引领下分头攻击各自目标,三个小时结束战斗。
周保中在救国军中的威信,除王德林外,已不在任何人之下。
救国军与(于)王德林逃后,吴义成(别号吴傻子)代理总司令,孔宪荣为参谋长,吴很有张作霖式的性格,自然是反动的,并完全受国民党支配,惟政治上的眼光没有,实际上还能容许我们的活动(他曾对我们的同志说:&ldo;妈的八子,你们都共产了,可是我不相信那一道&rdo;)。在其兵士的革命情绪更尖锐,与国民党积极活动下,他是极端动摇,而可以很快完全公开反对我们,并且曾经在有些事件上向我们高压,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其中活动的自由。
这是1934年1月7日《团满洲省委关于反日游击运动的现状与团的工作情况报告》中的一段‐‐在这样一支队伍中开展工作,并能获得这等成就和威信,没点真本事是不可想象的,其艰难、复杂自也不言而喻了。
而满洲省委又是怎么评价的呢?
周保中队内的同志向来不做下层工作,不接近士兵、骂士兵,百分之八十是流氓土匪,周同志个人包办一切党的和军事的工作,把所有的四五个同志分散到各处(东奔西跑联络队伍进行上层勾结),自己队内没有任何群众组织,周同志及队内的支部完全作了吴义成的尾巴。
周&tis;&tis;(周保中‐‐笔者)就是整天在那里专作上层勾结。
以上文字,分别摘自1934年5月9日、9月12日《中共满洲省委关于吉东局目前的政治、党的工作及组织状况的报告》、《中共满洲省委关于军队和党的组织工作给宁安县委的指示信》。此类文字还有一些,不一一列举。
再看5月15日《中共满洲省委关于南满人民革命军存在的错误及目前的战斗任务给人民革命军政委、政治部及全体党员信》中,对杨靖宇的批评:
忽视并放弃统一战线内部的阶级斗争,在反日义勇军放弃下层统一战线,不去夺取下层士兵群众(在下层士兵中建立公开的反日会、士兵代表会、士兵委员会、党的秘密支部等等),而作了上层勾结的错误。
赵尚志当然也不能幸免。此前的3月9日,《中共满洲省委巡视员文给党团省委报告之三》中说:
曲解统一战线为上层勾结,丝毫没有进行下层活动,&ldo;左&rdo;的破坏统一战线的错误虽然是表面上承认,但企图用完全是右倾部分&ldo;左&rdo;倾,来掩盖过去破坏统一战线的错误(赵)。
凡是统一战线搞得好的地方和队伍,几乎没有不被指责为&ldo;上层勾结&rdo;的。而李延禄和周保中,因为从一开始就游走于救国军的上层,也就成了&ldo;上层勾结&rdo;的代表人物。
&ldo;北方会议&rdo;像个紧箍咒,使冰天雪地中的共产党人伸展不开手脚。&ldo;1&iddot;26&rdo;指示信让人感到了春天的暖意,&ldo;上层勾结&rdo;这顶帽子又牢牢地扣在他们头上。
一条阶级路线
&ldo;文化大革命&rdo;中,黑龙江省第一个被打倒的,也是最大的&ldo;走资派&rdo;省长李范五,1912年生于吉林省穆棱县(今属黑龙江省)八面通狍子沟,1932年11月在国立北平大学俄文法政学院外交领事系读书时入党。年底,北平市委派他和家在宁安的同学孙绍堂,回东北利用乡土关系参加抗战。带不走的书籍、衣服什么的,能卖的卖了,不能卖的当了,凑点儿路费,两个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