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内,围坐的卫国公夫妇和丫鬟们已经东倒西歪,坐在床上的向婉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但看不出恐惧,甚至有些期待。
一阵风过,屋内凭空多出了一个男子,高大挺拔,眉眼风流,开口便道:&ldo;婉儿。&rdo;
向婉的眼中顿时亮起来:&ldo;你终于来了!&rdo;
&ldo;唉,都是那两个臭修仙的闹的,我这阵子都没敢来。&rdo;男子顿了顿,眼神深邃了些,&ldo;但是看见你留的字条,即使是杀头我也来了。&rdo;
听得这样露骨的话,向婉脸上立时腾起红云,低头抿嘴好一阵才道:&ldo;放心吧,今天那两个道士不在,我同爹娘说不要让他们进我的院子。&rdo;
&ldo;还是婉儿最体贴……&rdo;
月荒眼角含笑,凑近过来,向婉含羞带怯地往后一避,细声道:&ldo;我们还去上次的凉亭吧?&rdo;
&ldo;好,都听你的。&rdo;月荒眉开眼笑,一把将她横抱起来,&ldo;走喽‐‐&rdo;
他话音未落,已经闪身出了卧房,熟门熟路地向小花园掠去。而院中的某棵树上,忽然枝叶一动。
片刻之后,月荒已经抱着向婉到了凉亭里,今夜美人主动相邀,他乐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连自己叫什么都快忘了。
向婉看着他的傻样,掩唇一笑,忽地抬头望天:&ldo;今晚月色真好。&rdo;
月荒看了看那弯细细的月牙,猛点头:&ldo;好,特别好。&rdo;
说话间,向婉已经走下石阶,站进外面的月色里,抬起双臂轻旋了一圈,裙角飞扬起来,好像一只蝴蝶。
&ldo;月荒公子,&rdo;她笑吟吟伸手,&ldo;来呀。&rdo;
这一笑勾得月荒心神荡漾,大步向她走去,然而刚近她身旁一丈,脚下忽然从平地升起一缕金色光芒,仿佛绳索一般,迅速顺着袍角爬上来,顷刻间将他捆得动弹不得。
&ldo;这是……&rdo;月荒惊慌四顾,又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来,&ldo;婉儿?&rdo;
眼前的向婉并未答话,身形却忽然一摇,生生高出几寸,面目也大不相同,变成了一张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的脸。
&ldo;你是谁?&rdo;月荒陡然色变。
却是远处假山后走出来的人回答了他的疑问,&ldo;这是我的小师妹。玉门山弟子在此,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rdo;
&ldo;玉门山?&rdo;月荒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回想什么,在片刻的茫然后目光陡然锐利,&ldo;玉门山的人干嘛来管我的闲事?你们把婉儿怎么样了?&rdo;
阿糯忍不住开口:&ldo;我们才不会把她怎么样呢,哪像你啊,都快把人的精气神给吸干了,我们要是不管这闲事,你的向婉都活不过三个月了。&rdo;
下午她被风峦急急忙忙喊回来,还将信将疑,以为他在诓她,毕竟这好几天过去,妖怪再也没出现过,哪有人能确保他今夜一定自投罗网的呀。没想到回来仔细一听,才发现她小师兄还真是不笨。
据风峦自己说,他为了这件事也是一筹莫展,在阿糯出门后就跑到向婉的院子里瞎逛,以期能够找到些许线索。虽然在阿糯看来,他没准是见向婉漂亮,就想在别人面前多晃荡几圈,不过还真的被他看出点什么。
在向婉卧房的窗棂上,他发现了一根细细的羽毛,上面残留着妖气。
于是这人想了个阴招,在窗边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思君甚。
接下来的事情就落到阿糯头上了,在她换上向婉的衣服让风峦施术易容前,她曾真心实意地问过这个问题:&ldo;小师兄,为什么不是你来假扮呢?&rdo;
照她的想法,反正一样要易容,谁扮也没有什么分别,风峦这样安排,难免有些拿师妹当鱼饵的嫌疑,然而风峦给她的理由令人心服口服‐‐她修炼没多久,身上的气息近于凡人,不容易被识破。
既是如此,阿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对于自己钓鱼戏耍对方的行为,她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ldo;我们原本不想这样做的,只是……&rdo;
然而她话刚说到一半,面前的月荒陡然目露凶光,原本琥珀色的眸子迅速弥漫上血色,直勾勾地瞪着她。
阿糯被这一变故吓得呆了呆,后半句话便吞了回去,只听身后风峦大喊:&ldo;快跑!&rdo;
阿糯从小打架,自认一个身手敏捷,可是这回抬腿还是慢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月荒猛一发力,周身如绳索捆缚的金色光芒倏然崩裂,在夜色中消散不见,而挣脱手脚的他向着自己直扑过来。
偏巧为了假扮向婉,她今夜还没把青漪剑带在身上。
完蛋,别死在这儿吧?阿糯盯着那双血红瞳孔,脑子里只剩下蒙圈。
都怪她那破眼光,干嘛非去福满楼吃饭啊,不然也不会被请进国公府来捉妖。她魔族见过,海魔兽也见过,都没死成,要是死在这只拐骗良家少女的妖怪手下,那可真是大江不死,死在河浜里了。
废柴小师兄赶紧啊,否则你未来师娘就要翘辫子了!
她刚在心里将这句话呐喊出来,耳旁忽听一声破空响,伴随着布帛的撕裂声,随即就是一声痛呼。
果然小师兄靠得住啊!她喜出望外,回头看去,却顿时呆住了。
这堂堂国公府的花园里,竟然多出了一个大活人,手执长戟,衣袍飒飒,赫然是下午在街上遇见的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