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你你……&rdo;他颤抖着伸手指着镜尧,&ldo;你不去写你的狗血戏本子,来这里干什么?&rdo;
阿糯不由感叹,小师兄当真身残志坚,在镜尧的淫威下还敢叫板,好样的。
然而下一刻,刚刚受到阿糯由衷称赞的风峦,就在被镜尧揪着耳朵大骂中败下阵来,一迭声喊:&ldo;哎疼疼疼,姑奶奶你注意斯文,有话好好说。&rdo;
&ldo;你把谁叫这么老呢?我和你师姐是一辈的。&rdo;镜尧翻着白眼放开他,&ldo;把姑奶奶的笔捡起来。&rdo;
阿糯忍着笑才看清,原来刚才击中风峦脑门的凶器,正是她那杆不蘸墨也能写字的神笔。
风峦哆哆嗦嗦地拾起笔,吹了吹灰,才敢双手递给她,不忘痛心疾首地瞪阿糯一眼,&ldo;师妹,你不觉得你这样助纣为虐,太置同门情谊于不顾了吗?&rdo;
阿糯摊摊手,&ldo;不是师妹太狠心,实在是你改了凡间大运,连岚泽也保不住你啊。&rdo;
听见这话,风峦的眼睛却瞪得溜溜圆,&ldo;冤枉,我自打生出来就是一良民,怎么会干这种事?&rdo;
镜尧就冷笑一声,&ldo;你在凡间郎情妾意的,都快找不着玉门山在哪儿了,等我说完,你再看看自己是干了没干。&rdo;
阿糯就眼看着,随着镜尧的数落,风峦的脸色变了又变,直到最后黑成锅底灰。
&ldo;小师兄,俗话说得好,不知者不怪。&rdo;她上前劝,&ldo;你现在赶紧把这事改回来,还来得及。&rdo;
她说这话,实在是出于一片好得不能再好的心,她既担心风峦被打傻,更担心镜尧那根笔杆子被砸断,那玩意儿一看就值老价钱了。
然而风峦却并不承她的情,而是沉着脸默然了半天,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ldo;不行。&rdo;
&ldo;小兔崽子你长本事了啊?&rdo;
眼看镜尧又要冒火,阿糯忙往前一拦,&ldo;小师兄!&rdo;
风峦淡淡地瞥了她们俩一眼,站起身来,有那么一会儿,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站在那里。在他的沉默里,阿糯心里的焦躁就一点点浮起来,只是强自压着。
&ldo;你让开。&rdo;镜尧在她耳后轻声说,&ldo;我来教训他。&rdo;
就在阿糯快拦不住的时候,风峦忽然开了口,却是冲着阿糯,&ldo;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rdo;
阿糯毫无防备,完全闹不明白他的用意,本能道:&ldo;你说。&rdo;
&ldo;如果换你在我的位置上,把婉儿换成师父,你会允许事情回到原样吗?&rdo;
她会允许事情……回到原样吗?
阿糯好像被骤然扇了一个耳光,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一边是司命星君亲笔写就的人间大运,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如果换成是她,就真的能够大义凛然地抽身离去,眼看着喜欢的人走向既定的悲剧吗?
假如她没有听过镜尧的戏本子,只是被强令离开,或许还没有那样艰难,可是当她知道原定的结局的时候,那就完全是另一桩事情了。
她忽然觉得,刚才理直气壮地劝说风峦离开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被她挡在身后的镜尧绕过她,走上前去,阿糯心里一慌,这时候她要继续教训风峦,没准两个人真会杠起来,刚要出声打圆场,镜尧已经开了口,却不是她预想中的火爆。
&ldo;你应该知道,凡间大运,王朝气数,都是天定的,不是我一个人写了就算。&rdo;
&ldo;我知道。&rdo;风峦勾了勾嘴角,&ldo;所以我也不怪你,给婉儿写了这样的命格。&rdo;
镜尧向来明快的目光难得地沉着下来,直视着对面一脸坦荡的人,&ldo;那你应该也知道,即便贵为上神,要是随意乱了凡间的运数,也要被天帝降罪。&rdo;
这么严重的吗?阿糯越听越不妙,无奈怎么劝好像都不对,急得就有点想挠墙。
风峦倒比她淡然许多,甚至撇了一下嘴,&ldo;其实我觉得吧,有师父的面子在,天帝也不会往死里罚我,就算真罚我也认了,大不了褫夺神格,打散神魂,化入天地间干干净净,不过……&rdo;
他忽地一笑,&ldo;要是能让我陪婉儿过完这辈子就好了,反正凡人的一世嘛,不会太长。&rdo;
大概是让他的笑容晃了眼,阿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就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一拳。褫夺神格,打散神魂,她一个凡人心心念念想修成个仙身,这群生而为神的家伙就这样随便的吗?
显然镜尧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招呼上去,只沉声问:&ldo;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姑娘,值得你这样?&rdo;
&ldo;我说你啊,难怪至今没人要。&rdo;风峦一哂,&ldo;相识不在早晚,只要是那个人,懂吗?&rdo;
镜尧用杀人的眼光瞪了他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干巴巴道:&ldo;不懂。&rdo;
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认识月余的凡人,能让基本是她看着长大的风峦连打散神魂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也铁了心要在一起。他是信口胡说的吧?是吧?
她回头看了阿糯一眼,眼神中暗含求助,阿糯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要她说,这事也挺奇的,掌管天下凡人命格,写起情爱八卦来一套一套的司命星君,竟然能在这个问题上想不明白,敢情她只是公务能力出色,和个人的悟性完全是两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