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烟雾深处行去,过不多久,只见一叶小舟,泊在秦淮岸边。
晓月细柳,水上泊舟,这本是风雅美好的情境,此刻在紫色烟雾的萦绕下,却分外诡异。
船头有一人长身玉立,仰首望天。微风从他淡杏色的衣襟掠过去,让他看起来有飘逸出尘的感觉。那刀削一般深邃的侧面,正是在内城门见过一面的车骑将。
也正是将公主遗骨带走之人。
&ldo;喂‐‐&rdo;
石洛正张口呼唤他,身边的即墨已冲了过去:&ldo;谢长庚,你果然在这里!&rdo;
&ldo;啊?&rdo;石洛愕然看向即墨,&ldo;你们认识?&rdo;
那被唤作谢长庚的人一听到即墨呼唤,脸色一沉,目光向这边转过来。
那双眼睛如此宁定而美丽,更显得他目光的冷酷:&ldo;即墨空竹,你还在找我?&rdo;
&ldo;空竹?不是即墨忍冬吗?&rdo;石洛抓头。
&ldo;我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吧。&rdo;即墨白了他一眼,又转向谢长庚,&ldo;把东西还给我!&rdo;
&ldo;我拒绝。&rdo;谢长庚简短地回答。
冷漠,而绝无回转余地。
&ldo;我能不能插句话?&rdo;石洛也冲过来,&ldo;这位谢长庚兄,是你假冒宫中将领,把公主遗体带走的吧?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rdo;
谢长庚仰首看天,连望都懒得望他一眼,只以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回答:&ldo;比起带走公主的理由,找回公主的遗骨应该更重要吧,中郎将。&rdo;
&ldo;的确如此呢,&rdo;石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ldo;将公主还给那抛弃她的司马皇室?&rdo;谢长庚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ldo;当初仓皇南逃时,将公主随意丢弃在北方,如今又千里迢迢去寻找她的遗体?这晋朝天子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rdo;
他说的话,自然是大不敬。但石洛却无法反驳他。对于那位公主的命运,他亦感到愤然。
&ldo;虽然如此,你假冒将军,盗走公主遗骨,是灭九族的大罪。为你自己好,将公主遗骨返还给我吧。&rdo;石洛好心地劝说他。
谢长庚这才好歹将目光转过来,凝视着石洛。
这人如此年轻英俊,表情又如此冷漠傲慢,本来是很容易招致别人的厌恶的。但石洛却无法厌恶他。他感到在那冷漠和傲慢下,谢长庚的神情里时时翻腾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哀。
那种悲哀使他不由自主想去帮助对方。
&ldo;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返还遗骨,不必背负任何责任么?&rdo;谢长庚问。
石洛深吸一口气:&ldo;是的,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rdo;
谢长庚垂目:&ldo;理由?&rdo;
&ldo;啊?&rdo;
&ldo;你替我开脱的理由。&rdo;
&ldo;我只是觉得你并非坏人。&rdo;石洛又习惯性抓抓头,&ldo;而你犯下的罪却足以致死,因此能瞒则瞒,能躲就躲。&rdo;
谢长庚冷冷一笑:&ldo;没想到你人还不错。最近不要呆在建康城了,尽量离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