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夜色如墨,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白色的灯光冷冷地洒在墙壁上,四周一片死寂。急诊科的陈医生刚刚结束了一场紧急手术,疲惫地从手术室出来,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些许汗水。
手术虽然成功,但病人情况极不稳定,仍处于生死边缘。陈医生站在手术室外,疲惫地靠在墙上,低头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他叹了口气,脑袋里回放着手术中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每一根缝线、每一寸皮肤都在他脑海中重演。
医院在这个时间段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白天的忙碌和喧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走廊尽头的长明灯,在黑夜中孤独地闪烁。陈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身体的倦怠感越来越强烈,今天的工作已经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差不多该回家了。”
他喃喃自语,抓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准备乘电梯回到地面,然后开车回家。
医院的大楼结构复杂,急诊室和停尸房都在地下几层。虽然经常加班到深夜,但每当夜晚独自走进这栋空旷的大楼时,陈医生仍不免感到一丝寒意,尤其是路过地下的那些楼层。白天忙得没有时间多想,到了夜晚,医院那股阴森的气氛总是让人感到压抑。
他走到电梯口,按下了向下的按钮,电梯显示器发出微弱的荧光。陈医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心中只盼着电梯赶紧到达,好尽快回到温暖的家里。
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名女护士。她大约二十多岁,戴着口罩,帽子下露出几缕凌乱的黑发。见到陈医生,她点了点头,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陈医生没有在意,疲惫地走进电梯,与她站在一起。
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向下运行。
电梯的轿厢内一片静默,只有陈医生和那名女护士。电梯缓缓下行,机械的“嗡嗡”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也是刚结束急诊吗?”陈医生随口问道,试图打破这份令人不安的沉默。
女护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低垂,面无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陈医生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想,毕竟大家都疲惫不堪,这种情况下懒得多说话是正常的。
电梯快速下行,灯光略显昏暗,四周显得尤为空旷。电梯很快就到了地下二层,陈医生本以为它会停下,可是,电梯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向下滑动,直奔地下三层。
陈医生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地下三层是医院的停尸房,夜里从来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门外是一片空荡荡的走廊,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走廊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一扇紧闭的铁门,那是通往停尸房的门。
陈医生刚想按下电梯的关闭按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望向电梯门口——
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低着头,正站在电梯门前。她的头发凌乱,披散在肩上,看不清脸庞,只能看到她那瘦小的身影。女孩的脚步轻轻踏在冰冷的地板上,低着头,缓缓向电梯靠近。
“叔叔,我可以搭电梯吗?”女孩的声音轻柔而细微,仿佛一阵风吹过。
陈医生的心猛地一沉,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眼神迅速扫了一眼女孩的右手——那只手垂在身侧,手腕上缠着一根鲜红的丝带,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瞬间按下了电梯门的关闭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陈医生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就在电梯门几乎完全关闭的刹那,他听到身边的女护士轻声说道:“为什么不让她上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
陈医生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他转头看向女护士,声音低沉而急促:“你难道没看见吗?她的右手……绑着红丝带!”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完全明白陈医生的话。她低头看向电梯外,电梯门已经彻底关闭,轿厢继续上行。然而,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护士忽然转过头,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腕上,赫然也绑着一根鲜红的丝带。
“是这样的红丝带吗?”她露出诡异的笑容,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
电梯的昏暗灯光随着上行的节奏一闪一闪,仿佛提醒着陈医生,时间正在以一种无法逆转的方式流逝。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连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窒息感。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个诡异的护士手腕上,鲜红的丝带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目,像是鲜血凝固后的一抹印记。
记忆仿佛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寒冷冬夜,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医院的窗外,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那天,急诊科送进了一名重度车祸伤者,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身上遍布血迹,伤口深到可以看到骨头。尽管他和团队拼尽全力,依然没能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在女孩的尸体被送往停尸房之前,按照医院的规矩,每个尸体的右手都必须绑上一根红丝带,象征着生死的界限。陈医生亲自为她绑上了那根丝带,那一幕像是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他的脑海中。
从那天起,他在深夜的医院里时常会感到一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有时他会在电梯间、手术室门口,甚至是停车场的角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每当他想靠近,那道身影便会迅速消失在黑暗中。陈医生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疲劳过度产生的幻觉。然而,那种不安的感觉从未真正消散,反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
电梯的微小震动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护士站在他的对面,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那个熟悉的红丝带像是一条诅咒,将过去与现在串联在了一起。陈医生深吸一口气,试图镇定下来,但他感觉到内心的恐惧正无情地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你也看见了她,对吗?”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阴冷。
陈医生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似乎所有的语言都被恐惧堵在了胸口。他猛然抬手,疯狂地按下电梯的所有楼层按钮,试图让电梯停下来。然而,电梯像是失去了控制,继续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上行。
“为什么要害怕呢?”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弄,“你不是已经见过太多了吗?你以为绑上红丝带,真的能阻止她们回来吗?”
陈医生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几乎要失去对现实的判断能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这个宿命的轮回。
电梯的门再一次打开,陈医生和护士站在原地,门外,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