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九一年春三月了,黄图南在苏州分部待了几天,苏州的地皮上,工地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刘青松更是加快了步伐,为工程中心苏州分部扩大了人手,因为黄图南告诉了他,可能五月之后,天有不测风云,他虽然奇怪,却也只能加快步伐。
转眼两个月时间过去了,本应是温润秀美的江南水乡图,此刻却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像一幅洇了水的墨画,透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青石板路湿滑,雨滴落下,洇出一朵朵暗花。窄巷里,屋舍的黛瓦上笼着袅袅水汽,似轻纱漫掩。
檐下的雨帘密织,偶尔几缕风灌进去,水珠飞溅,打湿了墙根的青苔。
河水泛着微光,涟漪层叠,平日里悠然行船的船夫也匆忙摇桨,赶着归家。远处的虎丘塔隐在雨雾后,只剩个模糊轮廓,仿若海市蜃楼般虚幻。
街边的阿婆,匆忙收拾着摊位,新鲜的莲蓬滚落一地;茶馆里,谈兴正浓的老茶客们也没了闲适劲儿,紧盯着天色,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面上的墨竹仿若也被这压抑染了几分愁。
风渐急,吹得运河边的垂柳狂舞,柳枝抽打着水面,出“噼啪”声响。
乌云如墨,从四面八方汇聚,层层堆叠,似要将这城压垮。空气中弥漫着潮闷,混合着泥土腥味,让人胸口闷。
街角,那只平日慵懒的老猫,此刻毛倒竖,弓着背,冲天空嘶叫;店铺门板紧闭,唯有门缝透出的昏黄灯光,挣扎着在昏暗中划出几道暖痕。
天空偶尔划过几道闪电,短暂照亮这惶恐的人间,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一场暴雨如千军万马,在这寂静里蓄势待,似乎要将这苏州城的平和表象,彻底撕开。
大雨如注却不停息,每日剧增,河流水位上涨,小巷就像是在山雨中飘摇的茅草屋。
天色昏暗而阴沉,六月天,不该如此,然而今年却偏偏如此骇人,大雨一连下了半个月,在短暂停歇三日之后,再度如疯魔般倾盆而下。
乌云仿若被某种邪力禁锢,沉甸甸地压在苏州城上空,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
城外,广袤的田野已然沦为泽国。
原本齐整的稻田,稻穗在泥水中无力地倒伏,像是战败后绝望的士兵。鱼塘与河流界限全无,鱼儿在混沌中乱窜,不时蹦上岸,在泥地里徒劳挣扎,鱼鳞闪烁着绝望的光。
桑树林里,大水漫过树根,那些滋养几代人的桑树歪歪斜斜,鲜嫩的桑叶被雨水打落,随波逐流,预示着养蚕人家一年生计的断送。
村里,土坯房在水的长时间浸泡下,墙体酥软,轰然倒塌之声不时传来,惊起一群群湿淋淋的飞鸟。
屋内,家什器物飘浮四散,老人抱紧年幼的孙儿,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浑浊的泪水混着雨水淌下。
青壮年们则忙着用沙袋加固仅存的几处房屋根基,可沙袋扔入水中,转瞬便没了踪影,溅起的水花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
苏州城内,河水早已溢出河岸,平日里繁华的临河街巷水深过腰。
木质门窗被水泡得肿胀变形,一些老字号店铺的招牌摇摇欲坠,油漆在水流冲刷下斑驳脱落。
孩子们紧紧抓住父母衣角,父母们背着简单行囊,手中还拽着些舍不得丢弃的家传物件,在湍急水流中艰难挪步,不知何处才是安全之所。
古桥,这座承载百年风华的建筑,如今也在洪水中岌岌可危。
桥身两侧的石栏被冲毁多处,雕刻精美的石狮掉进水里,只偶尔露出一个模糊的头。水流撞击桥墩,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似是这座城痛苦的嘶吼。
防洪堤上,刘青松带着工程队日夜坚守。他们满身泥泞,双眼布满血丝,一袋袋沙袋扛在肩头,脚步踉跄却未曾停歇。
黄图南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终究不是官家,写信上去,他也不是专业人员,没人会信,只能让刘青松加快工程进度,然后准备救灾物资。
幸好刘青松听话,黄图南说啥就是啥,现在洪灾来临,工程队分部,在黄图南的带领下,归苏州官方管辖调配。
“这雨恐怕是害死了不少人啊。”
黄图南在家里守护自己的小家,门口再度被泥土口袋给阻挡了了。
但是,大雨太大了,即便是有了阻拦,屋里还是进水了。
“谁说不是啊,天灾之下,人都是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