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要死要死的嚷过好几年。年轻时不就常说最多只有一年的寿命……可是,一晃眼也年近六十啦。」
康子不带感情地说道。
「念京都大学时的确如此。不过他那时还年轻,而且又有人照顾……若不是那个人牺牲奉献,说不定早就……」
伊泽小心翼翼地选择每一个措词。
「姊姊一定以为他活不成了。」
康子低声说道。对全心全意为今村奉献的姊姊,她不知应该憎恨,还是赞美。
「上大学之后,今村开始走楣运。先是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后去世,以致房子、田地全部拱手让人。可能父亲经商失败是瞒着家人吧,总之死后一切事情全都曝光,母亲受不了打击倒下,不久也跟着去世。……对身为大学生的他而言,实在难为啊。我猜一夕家变是他之所以参加左翼运动的主因。再说,他也没钱念书。」
伊泽一面看着康子的脸,一面把话说下去。
久子离开金泽的老家,大概就在这段时间。可能他们之前通过一阵子充满爱意的信吧。有一天,久子忽然接到这样的来信:
请忘记我吧。我家已经破产,同时我也染上痼疾。继续和我交往,会带给你不幸。
久子一旦获知今村的窘况,立刻迫不及待地奔至京都,想救心爱的男人。
其后的事都是一些传书。
例如久子白天在染布厂上班,晚上还去兼差,一直工作到深夜。她还帮左翼运动做一些文宣的工作。
(我恐怕无法胜任呢。……)
康子想。
为自己无法胜任的事憎恨姊姊,似乎有点强词夺理。虽然姊姊会抢走自己心爱的东西,可是她也比自己更珍惜那些东西。……
「今村力图振作。尤其是在那人……哎,被那人抛弃之后,想必过了段苦日子!」
伊泽不知从何时开始,换上在课堂对学生训话的口气。
康子在心底频频摇头。
(姊姊绝不会抛弃今村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康子坚信不栘。
或许是传闻太过夸张,总之,今村和久子的同居生活最后以悲惨的结局收场。
‐‐这是老天给的惩罚!
叔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这或许是想安慰康子吧,但康子却一点也不领情。
除了今村邀她出游那天之外,康子的青春年华平淡无奇。相较之下,姊姊走的路有高山亦有深谷。‐‐康子羡慕她,因为不管山巅还是谷底,路旁都开满灿烂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