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怀一时难耐,捏捏她秀气的鼻尖,应道:&ldo;对,你见过。&rdo;未曾想到明达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先是用力,而后却松了牙齿,只拿唇瓣贴着。
郎怀心口狂跳,百种情思齐齐涌上,忽而手上力道一重,却是明达额头一倒,大氅因而散开,寒气顿时浮现。
郎怀忙伸手抄过,重新将大氅围住。她打量着此刻安静靠在她怀里的兕子,她抿唇睡得深沉,只怕醒来后对方才的事情,是断然记不得了。
若是那日的事情,也能用一壶酒遗忘,不论何种仙酒,郎怀都愿意赴汤蹈火,为她求得。然而她能做的,却只能是木头般陪着她,除却那句莫怕,连旁的安慰话,都不知该怎么去说。
郎忭已死,甚至被她永沉水下万世不得超生。可每当想起此事,想起明达如今面上平静,却如被猎人追逐的小鹿般不安,郎怀除了悔恨,还是悔恨。
恨自己对郎忭手下留情,才留了这个祸害。也恨自己卷进夺嫡之事,否则李迁哪里用拉拢她?
曾经在慈恩寺中无比坚定的心,如今未曾改变。但另有一种念头悄然诞生,在这雪夜里,从冰凉中生根发芽。
坐望云台雪,淡对长安乱。
朝阳初生,郎怀眯着眼睛眺望远方。她还是昨夜的姿势,怀里搂着明达。
篝火早就熄灭,徒留一堆黑灰。地上几寸厚的雪还未等多在这时间停留,便被阳光映射着,逐渐开始消融。
&ldo;天亮了。&rdo;明达被阳光一刺,也醒转过来。郎怀伸手给她挡在眼前,没开口说话。
朝阳很快越过山峰,天地一片光明。郎怀目光随着它一路东升,心思始终在怀里的明达身上。
她才是她唯一的太阳。
雪后大晴,二人在峰顶驻足半日,晒透了大氅褥子,才重觅方向,往西而去。
下的北峰,已然日落。火狐得了允许,犹如利箭刺入林间,郎怀水还未开,它口中叼着只野鸡,也不知怎么猎到的。
郎怀觅得处泉眼,杀鸡摘了内脏,也不拔毛,用泥巴裹住了,丢进火堆,自去打理旁的。明达好奇起来,眼睛直溜溜盯着火堆里的那团泥巴,道:&ldo;怀哥哥,这是作甚?&rdo;
郎怀笑而不语,卖起关子来。林间潮湿寒冷,着实不可再睡在地上,她正横拿纯钧剥树皮做藤,动作利索,很快就弄出许多来。
寻了间距得当的两棵松树,郎怀绑了个吊床在上面,跃起试了试,又跳下来,满意点头。
明达眼睛都亮了,道:&ldo;还可以这么睡觉么?&rdo;
郎怀在火堆前坐下,拿剑取出方才的泥疙瘩,道:&ldo;待会儿洒些硫磺,自然就可以。&rdo;
以剑柄敲碎已然干透的泥巴,里面的鸡毛自然脱落。香气四溢,明达不由食指大动,连方才吃饱了的火狐都站立起来,嘀嗒起口水。
郎怀撕下一块肉来,送到明达唇边,道:&ldo;小心烫嘴。&rdo;
肉质鲜嫩,没有丝毫人间的烟火气,只有清甜淡雅,却回味无穷。明达含含糊糊道:&ldo;真……真好吃!&rdo;
郎怀一笑,切下屁股凉了凉喂给火狐,和明达分食鸡肉,才一起窝在吊床上,又看会儿星辰。等明达睡熟了,她才阖眼,浅眠到天明。
明达笑意渐渐舒展,渐渐的有些往日里活泼娇憨的模样。郎怀欣喜之下,更是缓下脚步,仿佛京中乱景和她再无关系。
华山绝险,二人每多攀登过一道险阻,均生自豪之感,只想着有朝一日踏遍五峰,体验一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至于身上逐渐增添的淤青,却是无可避免。好在郎怀带了药油,睡前递给明达,让她自行涂抹,才能让这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支撑到现在。
这日二人终于踏足屈岭,绝壁便在左手边,掩藏于云雾之中,山脊绵延而出,只看得见几尺远。这里再无一处石阶,山中露重,道路甚是滑溜。
郎怀不敢大意,拿绳索绑缚在彼此腰间,看了看遥遥不知何处的前方,深吸口气,道:&ldo;书中有说,前面便是莲花所在,咱们小心行事,该能在日落前到。&rdo;
明达收敛了神色,拉了拉腰间的绳子,道:&ldo;怀哥哥,你小心些。&rdo;火狐蹲在它脚边,也是小心翼翼,不敢疯癫。
左手下意识摸了纯钧的剑鞘,她背后还绑缚着藏泉,这柄征西之时最得手的兵器给她无限豪情勇气。郎怀抬起右脚,迈出了第一步。
这日雾大,又再无指引,郎怀生怕走错了方向,致使二人坠入云雾。然而正午的阳光也未曾让浓雾稍稍散开,郎怀才想起已然九月末,深秋时节,长安城中还有些许暖意,这里已然夜夜落雪。
才走了百来步,郎怀已汗湿重衣。她停下脚步,回头道:&ldo;如何?&rdo;
有她在前探路,明达没她那么累,但也被吓得不轻,小脸惨白。她想让郎怀宽心,道:&ldo;还好,不过还是歇歇吧,这雾气那么大,也不知几时才能散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