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家,事关家人安危,他也做不了主。“嗯,好。”萧鸿转过头收拾碗筷,压下唇角的一丝暗喜。今早耽误了一会儿,刚到地方,已经有老顾客等在那里了,嘴里抱怨着,“怎么现在才来?要饿死了。”叶青云把板凳拿下来摆好,笑道:“马上就好,我大哥去打水了,你先坐一下,面是和好的,很快。”这边还正在包着,那边已经坐了几个人在等着了,俩人手速飞快,配合默契,几碗饺子很快就出锅了。摆摊卖杂货的李阿六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说着:“今早我老娘要给我带饼,我没让她带,那饼干巴巴的哪有这个吃得舒坦,荠菜肉饺真是香。”另几人表示附和,大腹便便的王老板说道:“也不是,我婆娘以前图新鲜也去挖荠菜来包过肉饺,可包出来就是没这个味儿,说到底,还是小老板手艺好。”瘦小的陈三儿也说道:“确实好吃,我就偷偷的吃两次。我爹以前就抠门儿,说摆摊挣钱不容易,总是不让我在外面吃饭,怕费钱,但他做饭又不好吃,你们看我,现在还这么瘦,个子也长不起来了。”几人安慰道:“你现在自己挣钱了,想吃啥就买啥,你爹还能管你一辈子啊。”今天的生意也很好,早上准备充分,馅儿和面粉都带够了,到下午又比昨天多卖了一些,晚上回去一数,有七百多文了。叶青云把钱匣子合上,踌躇着开了口:“阿嬷,大哥,我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情。”萧鸿坐在对面,“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永溪镇◎不如来我家当哥婿怎么样?◎阿嬷担忧地问道:“咋了?小宝,这两天摆摊不顺利吗?那咱就不去了。”叶青山也担心地看着他,“云哥儿,是不是太累了?”“不是,都不是。”叶青云定了定神,把萧鸿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叶老太太一开始听到这人想起了过往,并且没有妻室时高兴了一瞬,可一听到是被贼人所伤,而且还可能有仇家时又犹豫了,她可不希望孙子以后天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叶青山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老太太说道:“云哥儿,你自己决定便好,我这一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了,就是不放心你,但若是你喜欢的人,哪怕他是个马贼阿嬷也没意见。”不至于不至于,叶青云忍着笑摇了摇头。但到底喜不喜欢,他也说不清楚。大哥也没意见。看着萧鸿期盼的眼神,叶青云拍了板,“那就暂且住下来吧,在村里人那先不要漏了口风,免得引来麻烦,还是叫阿替,就说想不起家中事,等你日后寻到了弟弟再做打算。”萧鸿放下心来,终于可以顺利留下来了,最重要的是,他“恢复”了记忆,还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云哥儿。叶家胜虽然窝囊,但对于自己老娘还算说得过去,他家以前的田地有六亩都是属于叶老太太的,每年夏收秋收后会把交完田税的粮食给老母亲送三成过来,当然,也是在大儿子的催促下。他和青山都能出去做工,母亲没有别的收入,就全指着这点粮食,吃不完就让孙子拉去镇上卖,换点银钱用。叶老太太吃得少,今年又剩下了不少麦子,以往都是在新麦子下来之前把陈麦子卖掉,今年嘛,总算有去处了。晚饭后,叶青云敲响了邻居张婶家的门,听阿嬷说她家有石磨,以前经常顺带着帮老太太磨面。张春苗出来开了门,手里拿着针线活,招呼道,“云哥儿,吃了没?家里有啥事吗?”叶青云问她道:“张婶,我和大哥在镇上摆摊卖饺子,用的面多,来不及磨,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们磨一些?”张春苗惊讶道:“呀!云哥儿出息了啊,都能做生意了,真是厉害!”叶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哎,就是摆摆看,我也不会做别的。”张春苗允道:“行,我们家豆子都种过了,反正在家也没啥事,让青山把麦子抬过来吧,小川那小子也能帮我一块儿磨。”杜小川是她儿子,还有个女儿杜雪珍,也很早就帮着家里干活了。叶青云笑道:“不能白让你忙,我给你们算工钱。”张春苗佯怒道,“给钱就见外了啊,我跟你阿嬷做了这些年邻居,一直都是互相帮衬着。”笑归笑,到时候钱还是要给的,谁都不容易,特别是孤儿寡母,叶青云心里盘算着,回去喊大哥一起搬麦子了。——萧鸿一直没有出门,除了去茅房,但有时也会帮叶老太太去菜地里浇浇水,种种菜。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出门次数,却让人给盯上了,倒不是那些个危险的人,但也很难缠就是了。宋秋是叶青离的玩伴,曾经也去学堂读过几天书,学堂里大都是小子,这两个哥儿自然就玩到一处了。他家中三个姐姐,父母没有儿子,想用这最小的哥儿在家招个婿,生个随他姓的,好继承家里那几间屋子和锅碗瓢盆,顺便给自己养老。和村人一样,他们也听说了云哥儿离经叛道的行为,宋秋得了空便找那叶青离玩,一顿叽里咕噜扒拉闲话。末了问他道:“那野汉子长啥样啊,能叫云哥儿连名声也不要了,非要带回家去?”叶青离撇撇嘴道:“谁知道呢,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身泥,跟个乞丐一样,头发乱糟糟的遮着脸,也就是那傻子没见过男人,是个公的都不放过,同那些个勾栏院的娼儿似的。”宋秋和他一起笑着,想着这离哥儿和他好歹还是兄弟呢,嘴起人来却这样难听。却不知眼前的人不光嘴巴脏,心肠更是歹毒,要不然那原主也不至于丢了命,让叶青云穿了过来。他总归是好奇,便三天两头去叶老太太家附近转悠,终于让他见着了一回。只一个侧脸便让他惊呆在原地,待那人发现好似有人盯梢,抬眼扫过来,那如同鹰隼锁定猎物一般的眼神,铺成一股巨大的威压,以至于他都没有勇气仔细瞧清楚那夺人的容貌。只恍惚记得,那人微蹙浓黑的双眉,锋利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后来他又大着胆子装作从附近路过,偷偷瞧了一次,看到那人在叶老太太跟前却又温和的很,甚至讨着好,一句一声阿嬷叫着,帮她浇水摘菜。宋秋回家后想着,这人恐怕是落魄了,上门的哥婿,寄人篱下一般,再高傲的头颅都得低下,连同那破烂茅草屋里的一个老太太都要去讨好。可这人可是真好看呀,那傻子真是好福气,他何德何能?怪不得不要名声了也要带回来,听说还趁人不醒时亲了好多次,换他他也会。要是在自己家里多好,他一定啥活也不让他干,好吃好喝供着,可惜,唉——父母见他神思恍惚,担心得不行,家里几个女儿都出嫁了,就指着这一个哥儿招婿呢,青砖瓦房,床木家具都准备好了,人可千万不能生病了。在爹娘的盘问下,宋秋吐了实话,最后问能不能把叶家那个哥婿抢过来,要不然这十里八村,甚至整个永溪镇怕是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看的人了。他爹一听,眉毛一竖,“那怎么行?再好看那也是人家的,哪能干这事?”他娘也说道:“是呀秋哥儿,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他的名声也不好,听说都和云哥儿在野外……”“你也不嫌脏?”宋秋嘟着嘴,“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正常么,何况好看的男人,我不嫌弃他。”他蹬着床,拿被子捂住头顶,“反正我不管,你们给我抢过来,要不我以后再也不相看别的人了。”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哎!这哥儿。说归说,宋家媳妇却也留了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