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我益发的靠近她,她益发的行止掣电,是以我与娘亲之间,永远隔着那么几丈天堑,只可远望不可亲。
我依稀记得从前翻过的话本里头有一本悲悲戚戚讲的是:天垠地荒里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心上人明明近在眼前,却甚是矜持地装作不知我思慕于她。借此印证,梦乡肝肠寸断无计可施处,我对娘亲何尝不是如此。相思相见难相亲,不胜悲恸之!
梦醒后,一切空无痕,适才梦里一切尽皆化成虚无飘渺,不再复。
午时之后,太阳星当空高挂,垂下眼帘,俯瞰整壁天垠地荒。
我一袭素衣立在青城后山的碧药谷内,泪雨潺湲,哭得是悲天恸地歇斯底里。
生我者,娘亲也。我泣者,母亲也。彼之素昔栉沐风雨,哺我其茁,舐犊情深再难反哺,甚悲!
忆曩生之昔,终日劬劳不辞辛,交瘁百苦何言难。见今独衾夜有梦,花落悲亲风雨霜。
哀!哀!哀!
悲!悲!悲!
痛!痛!痛!
莫!莫!莫!
而今眷族再无亲,却又教我何处依?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娘亲之多艰!
长太息以欲绝兮,悲娘亲之多难!
长太息以难言兮,痛娘亲之多苦!
长太息以无语兮,莫娘亲之多灾!
昔当为人子,念之百感愧怍。今热孝哀哀,心蠲悼怵。
趸意之之,伤心不阙。
我伏在娘亲的窀穸上竭力恸哭了小半日,大概申时的时候一身缟素的白盏携着药山药王上神二弟子元珩回了青城,元珩在娘亲坟茔前神情俨然肃穆地跪下身拜了三拜,因着药山还有要事未理是以先行还身。
白盏则陪着我哭到金乌西沉。
戌时三刻刚过,念芷跌跌撞撞地落在白盏身后,央我启开罩在青城山外的天罗障。凤族帝君领着二皇子凤翌、老幺凤念止前来祭奠娘亲。
那一夜,星明月皎,在凤翌、凤念止磕头拜过娘亲的衣冠冢,凤帝挥动衣袖着我等退下,他一人立在碑前,怅然若失。
良久之后,凤念止的喃喃自语引得我抚额惆怅:&ldo;此一面萍水相逢,似万千梦里遇见。非为上世情缘牵,便是今生月老线。&rdo;
我立时被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毛骨悚然。只见他一双柔情似水流温情又脉脉的灼灼桃花眼盯着的,除了白盏还能有谁?
初初的时候我只认为白盏生得淡雅脱俗,一张即使不施粉黛而颜色也如朝霞映雪的脸蛋自使得人垂涎三尺,凤念止能思慕于她也在意料之中。
直至后来有一次念芷偷摸对我讲:&ldo;我在老仙翁那里曾得了个风汛,小止此生姻缘坎坷,若是日后果真遇到了心尖尖上的人儿,却是&lso;一遇误终生&rso;的死劫。&rdo;她当时幽幽地叹了一口凉气:&ldo;此劫却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劫数,无解。&rdo;
一遇白盏误终生。这,便是白念止日后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