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讲究。
他也怕热,正待水降温,竟听得「托‐‐托‐‐」这回是叩门声。不按门铃的,肯定不速之客‐‐一打开,又是她!方彼得气极了:
「你识字吗?『请勿打扰』,看懂吗?」
「方导,」小香充满热切盼望:「我可以试镜,你着我怎么都可以,喜怒哀乐也行,脱也‐‐」
灯光掩映下,这罗爱香也不算「小香」了,顾影也有点年纪,望卅的女人,还作得起明星梦吗?抑或,这是她挥之不去的前尘旧梦?
一个男人自暗处走出来,把小香曳着,一边责备:
「哎,还不逮着了!又来骚扰导演?不是叫马经理难做么?快跟我走,回厨房洗碗去,走。」
又向导演哈腰低首道歉:
「对不起,我侄女儿这里有问题。」他指指脑袋瓜:「想不通,想不开,有病,时好时发‐‐一见导演就迷糊了,什么都记不得,只记得月饼呀茶叶呀还有……」
女子被驱赶,低着头缓缓下楼梯,还有饮泣之声,轻悄又可怜。尖寒的啁啾格外心寒。
方彼得寒意更重。
他把走了好几步的男人叫住了:
「师傅是她叔吗?这儿的厨子?中间出了什么事?小香是人还是‐‐?」
延入:
「进来喝杯好茶,是小香送的茶叶。让我了解一下故事,说不定能帮帮她。」
一拎茶杯子,罗浩就有点感叹。
侄女儿小香若是安安份份在茶场打工,然后好好谈对象,好好嫁人,生孩子,不是很幸福吗?可茶场中小伙子全看不上,她天生就爱漂亮贪慕虚荣。采茶时一发工资,买衣服买口红买化妆品。打扮给谁看?
场里让她去炒茶,是提升了。在
70°-80°c的锅中,用双手把杀好青的叶子,沿锅壁顺一个方向揉转,一边揉转一边让茶叶散落,掌握轻重松紧的工序,让之揉搓成团显毫。全程三四十分钟,「手不离茶,茶不离锅,揉中带炒,炒中带揉」……
「可她老抱怨,徒手炒茶劳动强度大,也伤手,不乐意。每回下班就猛擦润手霜,后来还不爱上茶场了。来这酒店当服务员讨人欢喜,小费也多‐‐」
那年,十年前,中秋,来了几个说是电影圈的人,导演副导制片之类。
小香眼前一亮,以为是投身影业当明星的良机,十分亢奋。下定决心,提了月饼茶叶去叩门‐‐
叩导演的门,也就是叩影圈的门吧?
那房间住了两人。后来又进去了两人。门一关,谁知发生啥事?
十九岁的小香,堕入「试镜」陷阱。先是切饼泡茶聊天念对白,后来不知如何用上了迷药。小香遭四人轮jian。惨不堪言。
翌日四人退房离去。不知所终。午间清洁女工搞卫生,才发现小香衣衫尽去,昏迷不醒,房间一片狼藉,乌烟瘴气,床上还大摊大摊秽渍。小香出了这事,案难破,也羞极了,一度进了精神病院。
后来马经理同情,让她到厨房跟随她老叔,搞清洁,劳动工,不必出来服务见人,讨生活也过得去。一直不婚。
没想到一打听到有导演下榻,彷佛回到从前某日,充满热望。日子过去,梦却不醒。
罗浩叹了一口气:
「方导,耽误宝贵时间了。改好本子休息吧。你脸色不大好,明天还要早起。」
离去时犹带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