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锜当即日夜兼程,轻装上阵,快速赶往顺昌府(今安徽阜阳)。顺昌既是江淮地区通往东京的交通要道,也是南方政权阻挡北方来犯之敌的军事重镇。
顺昌知府是龙图阁直学士陈规,刘锜一见面便直截了当地问道:&ldo;我带来的军队只有一万八千多人,而辎重居半,远道而来,力不可支,事急矣,城中若有粮草,就能与君一起守城,城中若无粮,大事休矣。&rdo;
陈规道:&ldo;有米数万斛。&rdo;足矣!
刘琦力排众议,背城一战!他命人凿沉船只,并让人将自己一家老少所住的府宅门口堆满薪柴,声称,一旦作战不利,就举家自焚,以身殉国,不辱于敌手。
主帅如此气概,全军皆奋,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决心与金人死磕到底。这些军将,大部分由当年王彦的八字军组成,多是盗贼出身,为正规军所瞧不起,此时一个个大呼道:&ldo;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rdo;
刘锜调兵遣将,储备粮草,修筑工事,坚壁清野。从十九日到二十四日,为备御计,食息不暇。他十分清楚,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将是长期而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争,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二十五日,刘锜命曹成等人出城散布消息,称刘琦&ldo;喜声色,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rdo;。一切正如刘锜所料,兀术擒获曹成二人,经过审问便道:&ldo;此城易破耳!&rdo;写了一封劝降书交付曹成二人带回给刘锜,然后下令放弃鹅车、炮具等攻城器械,轻装上阵,加速向顺昌进军。
刘锜派耿训向兀术约战。兀术看了战书,怒道:&ldo;刘锜何敢与我战,你回去告诉他,我破此城,直用靴尖趯倒耳。&rdo;
耿训傲然答道:&ldo;我们太尉非但要与你开战,而且料定你必不敢渡过颍河,愿在河上为你们架设五座浮桥,你如果有种,明日过河决战。&rdo;
兀术气得哇哇怪叫:&ldo;好,好,我们明天中午就杀入顺昌府府衙会餐!&rdo;并下令:&ldo;传令全军,凡抢到子女玉帛可自留,成年男子全杀掉!&rdo;说完,折箭为誓,激励士众。
刘锜听了耿训的报告,大喜,派人连夜在颍河上游及城外草中撒下刘豫当年留在顺昌城中的毒药,等候金人服毒身亡。另外,又命炊事班制作解暑汤及蒸煮大量的黄豆。
时值六月中旬,制作解暑汤的用意不难理解,但大量蒸煮黄豆到底为哪般,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黄豆蒸熟,灌入几千支竹筒里面,分发到士兵手里,以备战时使用。
第二天拂晓,兀术率领十余万人在晨雾中渡过颍河,浩浩荡荡,杀向顺昌城下,故作同情状,叹道:&ldo;城里人只剩下一天的活命了,可怜!&rdo;
兀术,你高兴得太早了,嚣张得过头了。
这时正是六月暑天,刘锜按兵不动,命亲兵取来一副盔甲,挂在城墙之上。
到底弄什么玄虚?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渐渐热起来。金军远来疲敝,又饥又渴,兀术只好吩咐炊事员在阵后盛河水做饭,马匹则分批次在河边吃草。很快,金兵便出现了人马毒发的状况。城上众将看得真切,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出战。
刘锜并不着急,只问:&ldo;盔甲热了吗?&rdo;
&ldo;微热。&rdo;刘锜于是制止了众将的请战,继续在城头观阵。
众人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这是在等金兵耐不住热卸甲呀,那时才是最佳战机啊。
午后,亲兵回报:&ldo;墙上盔甲已热不堪着手矣!&rdo;刘锜这才从容整军,命大将柳倪率军先行向金人邀战。
双方刚一交战,柳倪便命士兵割弃头天晚上备好的竹筒,连同里面的黄豆一起扔在地上,金兵的马匹正饥饿难当,闻到豆香,低头就嚼,且&ldo;又多为竹筒所滚,脚下不得地&rdo;,于是宋军挥大刀斫马足,每折马一足,金军人马皆仆,蹂践成一团。宋军士兵愈战愈勇,刀斧齐下,金虏毙尸倒马,不知几何。
战至申时,金军力不能支,被迫后撤。宋军不追,反用拒马桩围成一圈,坐在地上歇息。
金军面面相觑,不知宋军意欲何为。
突然城上鼓声大作,城门大开。金军大吃一惊,以为城中又有大军杀出,手忙脚乱地结阵相对,谁知从城内出来的军士只有几百人,提篮带筐,原来是给拒马桩内的宋军送饭菜、送解暑汤。宋军士兵席地而吃,&ldo;优游闲暇如平常时&rdo;,大吃大嚼。
金军松了口气,刚想坐下休息,宋军又挥动长枪大斧向金军杀来。金兵被冲击得&ldo;逼壕而致溺水者二百余人&rdo;。金人&ldo;弃尸毙马,血肉枕藉,车旗器甲,积如山阜&rdo;。兀术不得不后撤四十里后,在顺昌西北扎下连营,掘壕自卫。
谁知天公不作美,当夜大雨倾注,金营里面平地水深尺余,而刘锜连夜偷袭,兀术只得一路北遁,假寐马上,不敢有丝毫疏忽。
好不容易到了陈州(今河南淮阳县),兀术清点人数,发现损失惨重,不由又心疼,又气恼,于是遍数手下诸将的罪过,责罚众人以泄愤,奈何已经于事无补,徒增不满而已!事已至此,兀术只能安排可靠人选严守归德府、许州、陈州三座东京的屏障,自己引残部回东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