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忍着点,再比如不许昏过去。
这人无疑是个混账的禽兽,简直有辱斯文,蛮不讲理。
荆羡真是怕了,对他的那点儿情思再不敢外漏,天天躲在坤宁宫的寝殿里,出门散心遛弯都不愿意。
一来是怕有不好的风声传出,二来也怕遇见他不知如何面对。
短短两月,稍纵即逝,朝堂风云变幻,少年睚眦必报,她的叔伯们莫名牵涉进唐脏枉法的大案子里,均于秋后闹市口问斩。
她给家中去了信,得知父母已将胞弟接回,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老天爷挺帮忙,并没有安排邂逅桥段,直到立秋,荆羡都没再同容淮撞上。只是午夜梦回,忆起脸红心跳的片段,她除了倍感羞耻之外,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惆怅。
或许那样亲密无间过,就有了念想。
稚羽看过数次主子歪坐美人榻无意识叹气的场面,纵然恪守礼仪,亦不忍劝道:“娘娘,肃王殿下每夜都需处理政事至子时,您若担心他的身子,过去送一碗补汤,也未尝不可。”
荆羡恼怒:“笑话,本宫为何要担心?”
稚羽叹气:“太傅家的姑娘昨儿个就入宫了,还有闵将军的幼女,都是朝中重臣的千金,近来听闻有婚配与九殿下的意图。”
荆羡猛地坐直身,想多问两句,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
虽说是自己送上门,可她总觉得他不该绝情于此,两个月来不闻不问,原来是有了新欢。
一念及此,眼眶不争气地泛红。
稚羽拿了温热绢帕替她拭泪,劝慰道“主子这是何苦呢,若是惦记着,就同他挑明。而今肃王殿下把揽朝政,替您换个身份,并不是难事。”
荆羡咬牙:“本宫偏不。”
外柔内刚的小姑娘,倔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动,心气起来,她也不愿意故意躲着避着了,每日在御花园里走走停停,傍晚去落月池畔欣赏风景,兴致来了就抚琴一曲,过得还算不错。
出去的次数多了,相逢是必然。
冬至前,南郊湖畔,她遇上了新皇的仪仗,雪花纷飞,宫人们撑着纸伞曲着膝盖在后头为年幼的皇帝遮挡风雪,至于九五之尊旁边大不敬的位置,则立着面容冷冽的摄政王。
快走至一处,双方队伍自然而然地停下。
荆羡看都没看少年一眼,矜贵地只和新皇点点头。
小包子才到她腰间,仰着头,似乎忘了几个月前不欢而散的事,规规矩矩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荆羡觉得他这样也挺可爱,蹲下身,替他拢了拢狐裘披风的衣领,很是贴心地道:“天冷了,皇帝要穿暖些。”
小包子受到突如其来的关爱,不由得憋红了脸:“多谢……多谢母后关心。”
“本宫乏了,先回了。”荆羡颔首,先一步离去,从头到尾都没给旁边的肃王殿下半个眼神。
容淮面不改色,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一触即离。
本以为只是一场波澜不惊的路过,谁知白日的插曲竟让这一夜变得不平常。
荆羡睡至夜半翻个身,糊里糊涂间,发觉床边多出一道黑影。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那人俯下身,手背逗弄宠物一般地蹭着她的脸,“就这么点时日,把我忘了?”
熟悉的语调,阴恻恻。
她立马惊醒,拉高被子往后退,“你是魔怔了?”
容淮轻笑:“白日遇上,母后装作不认识,叫儿臣很是伤心。”
荆羡看着他这散漫的态度就来气,他到底将她当成什么呢,闲来无事逗一逗,怕是比养的猫猫狗狗都不如。隐隐压不住火,她坐直身子,手指着床帐外,冷道:“出去。”
容淮皱起眉,攫住她纤细的指尖,“再说一次。”
荆羡牙尖嘴利:“肃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若为了那点露水姻缘,大可不必。”她仰着头,骄傲如斯:“本就是一桩买卖,银货两讫的事儿,无需耿耿于怀。”
容淮面无表情瞅着她,过了会儿,站起身:“也没什么,近段时日怀疑有刺客,儿臣特来慰问母后。”
荆羡笑了:“哪来的刺客?我怎么没瞧见。”
她这叫做典型的得理不饶人,少年何时被人这样下过面子,本就是狠角色,就连龙床也能睡得,被她这样嘲弄,脸色立马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