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刻,用鞋跟往他头上来那么一下,使他牢记以后少自作聪明。
&ldo;瞧你俩今天早晨这热乎劲儿,大概难舍难分了吧?我按过喇叭那么半天你
才出来,我刚开走车你又命令我拐回来。我听你跟他说话那种口气,已经像跟自
己的丈夫说话了似的。&rdo;
她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小李的做法固然可恶,动机毕竟是好的,她相信那
是出于他对她的百分之百的善意。她原谅了他,将那只已拎在手中的高跟鞋暗暗
又穿上了。
&ldo;你以为你有资格在爱情方面指导我是不是?&rdo;
&ldo;那当然喽!该我们向你们虚心学习的地方,我们就学。该你们向我们虚心
学习的地方,你们也要不耻下问嘛!&rdo;
&ldo;哪些人是你们?哪些人又是我们呢?&rdo;
她以为他指领导者和被领导者。对这方面的一切关系、学问她都有浓厚的兴
趣。
&ldo;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的是你们,没经历过的是我们。吃过糠窝窝头忆苦思
甜过的是你们,没吃过糠窝窝头没忆苦思甜过的是我们。造反有理过的是你们,
没造反有理过的是我们。下过乡的是你们,没下过乡的是我们。你们大多数人想
的是‐‐我怎么活着才对呀?我们大多数人想的是‐‐我怎么活着才好呀?所以
呢,你们总在对和不对之间掂量来掂量去的,而我们总在好和不好之间选择。所
以呢,我们活得就比你们活得好,你们却都自信你们活得比我们好……&rdo;
她忽然命令:&ldo;向右拐!&rdo;
小李一怔,看了她一眼,顺从地把车子开向一片小树林。
她打开车门,欣喜地下了车,独自走到林间去了。秋天第一次使她感到也是
美丽的。尽管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秋天的些微意趣。林问的落叶托着晶莹的露
珠。她极小心地走着,仿佛唯恐踏碎露珠似的。金黄的落叶像华贵的枕褥,它们
优雅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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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走一步,它们便发出缱绻的声音,仿佛在互相耳语。仿佛在向她,向这
片小树林细述落叶归根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而几年前,她视它们等待扫走的垃圾。
她奇怪于自己此刻竟有这么闲惬的心境。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叶子,因为它与别的落叶略有不同,它是肉桂色的,它
的锯齿形的边缘齐整如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