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吴承恩没有什么反应,过了片刻觉得手腕疼痛,低头才看到手中的龙须笔又被苏钵剌尼击打在了地上。
“懂了吗?”苏钵剌尼倒是不反感吴承恩的较真;做自己的朋友,若是脾气太好了些,岂不没趣:“你的慢,我的快,天差地别。眼下,你的肉身挨了我一击后都来不及反应,想要超越自己的本能,任重道远。”
吴承恩却不管不顾,只是俯身重新捡起了龙须笔;这一次,他已经将宣纸握在了手中,意图更快一些:“再来!”
啪。
“再来!!”
啪。
“再来!!!”
啪。
“再……”
啪。
苏钵剌尼已经打了个哈欠,心里觉得乏味。这吴承恩不撞南墙不肯回头,倒是让他始料未及。林子里的浓雾吃不住阳光,散得更加彻底了。看来,时辰不早了……从自己大哥刚才那一嗓子算起,苏钵剌尼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再……”吴承恩的手腕,已经伤痕累累;若不是苏钵剌尼刻意留手,他此处的筋脉骨骼早就碎了。
“你烦不烦……”苏钵剌尼终是失了耐性,下手重了几分——只听得这一次发出的声响略有不同,苏钵剌尼急忙回神心说坏了,是不是自己走神以至于切断了吴承恩的右手——
只见这一次,挨了苏钵剌尼一击后,龙须笔终于依旧握在了吴承恩手里。
苏钵剌尼刚要面露喜色,随即却傻了眼:着实,这一次,吴承恩握住了龙须笔。大体原因,是因为苏钵剌尼劈歪了:另外大半截连着龙须的笔杆,已经被苏钵剌尼劈断,落在了地上。就连那润涵着四海的笔尖,此刻也失了光泽。
一时间,刚才厮斗的气氛荡然无存。吴承恩只是与苏钵剌尼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意外。
“呃,我大哥刚才好像在叫我。”苏钵剌尼似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一般,转头望向登天塔的方向:“今天就到这儿吧吴公子。”
即便装得从容,苏钵剌尼心中却是大大慌乱:完了完了完了,那可是人家吴承恩的宝贝啊……自打认识吴承恩,他招招式式都没有离开过那根笔!苏钵剌尼本想着只是吓唬一下对方,让这吴承恩长长见识作数,现在这局面倒真的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朋友做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看到吴承恩毫无反应,苏钵剌尼更慌了,急忙俯身捡起那半截笔杆,想要帮着囫囵接回去。奈何那笔尖早已经没了丝毫生气。苏钵剌尼手忙脚乱一方,只能沮丧说道:“那个,吴公子,你千万别哭……”
“没事没事。”
眼下木讷的吴承恩,大体上是没有听到苏钵剌尼这番话的。现在的吴承恩,更多的是欲哭无泪。除了耳边嗡嗡作响外,吴承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笔断了,这可怎么办?换根笔杆容易,但是镶嵌在笔尖的龙须又该如何?总不能耍赖问老板再要一根吧?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气老板本来就不剩几根胡子,要他割爱,岂是易事?
这结果,别说替青玄出气了,眼下自己可以说是本事全无,只剩下了怀中的三眼火铳。
吴承恩心灰意冷,终是跌坐在了地上。
“吴承恩……”苏钵剌尼一脸愧疚,看着自己左右手中的断笔,也是说不出什么徒劳的宽慰言语。
“切磋难免意外。”缓过神的吴承恩抬起头,勉强对苏钵剌尼笑了笑:“苏公子不必介意。这笔,我再去找个集市买一根便是。”
“这……”苏钵剌尼自然知道吴承恩是在刻意轻描淡写,以便不让自己多心。但是自己虽然不识得这根笔的具体来路,刚才掂量在手里却有分量,岂是随便能买到的?只是眼下,又能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呢?
“苏公子方才不是说有要事吗?”吴承恩已经抖擞了精神,重新跳了起来:“你便去忙,忙完咱们再聚不迟。”
苏钵剌尼看了看,便不再多言,只是握着断笔一跃而起,飞向了李家的登天塔。算了,先由得他一人静静吧。
浓雾终于散尽。
吴承恩一个人呆坐着,许久都没有动。
十几里之外,李家地界的山路。
最后一行水陆大会的客人,正在焦头烂额地寻觅着李家方位,一如前些日子的吴承恩等人的遭遇。铜雀不发一言,环视四周:金角银角早就提醒,说周边潜伏着不少好手,奉劝掌柜的千万大意不得。
铜雀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身为宾客,身边又有一个执金吾相随,按道理来说不会出什么意外。即便李家要为难自己,也是到了李家之后的事情。未曾想到,昨夜在山脚下,铜雀一行人意外看到了一具尸首。
金角当时便上前查看,回来后禀报:此人乃是鬼市的熟客卖家,那赫赫有名的妖僧大铭。此刻他的尸首惨不忍睹,就连内丹都已被人夺去,看附近残渣,应该是被渴望精进的妖怪们分抢而食之。
这妖僧大铭能够出现在前往水陆大会的路上,铜雀并不意外。虽说妖僧大铭为人低调,在鬼市里一直默默无闻,但是本事却是一等一,绝对有资格来李家一聚。现在,连那妖僧大铭都在路上出了意外,看来此行绝不容小觑。
而更加让人哭笑不得的,便是来给铜雀送请帖的这位执金吾姑娘。这一路上,身为执金吾的她竟然赶不上铜雀脚程,只能化作一只仓鼠躲在铜雀的袖口里吃一些零食打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李家地面,正是需要这位金姑娘引路的时候,她却一直熟睡,怎么也喊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