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看越变越暖,姜妱终于将要带的人员安排好,也将要带的东西打好包,便带着安儿到花园中散步,顺便晒晒太阳。
他们母子,再加上身后跟着的宫人浩浩荡荡一群人顺着御花园走了半圈,姜妱见安儿有些累了,便想带着他往落脚的凉亭处歇一歇,结果刚转过弯去,就见那边的侍卫和众多宫人,隐约还能看见亭中的皇帝和贤妃。
姜妱当即转头就要走,没成想傅初鸿的眼睛尖得很,姜妱不过露了个头就被现了。
“皇后!”
姜妱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只得又转了过来,她也没靠近,只是远远的行了礼:“陛下,妾带着孩子出来散散步……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看得出来傅初鸿也有些犹豫,因为他身边现在不只有贤妃,还有柔昭仪,三个女人一台戏,他有些尴尬,也并不太想让姜妱掺合进来,但是看到姜妱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扭头要走,他心中又觉得莫名的别扭,想都不想便开口唤人。
“你过来罢。”
姜妱礼貌的笑了一下,刚要找理由回绝,便听皇帝道:“江卿正为贤妃她们作画,你也来看看,若是觉得好,便也画上一副。”
江?
这时,包绕着凉亭的宫人们为皇后让开了道路,在重重人影中,姜妱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姜妱想要离开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在傅初鸿的催促中走上前去。
可能是临时被召唤过来的原因,江兰泽身上穿着的是青色的官服,这颜色很深,衬的他肤色白皙,面如冠玉,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一点也不像年过三十的样子,比已经比较英俊的皇帝还要俊美三分。
皇后的到来本没有让他的心有半分的波澜,但是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他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儿,一眨也不眨。
姜妱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近一点才看到原来柔昭仪也在,只是皇帝是挨着贤妃站着的,两人似乎也在亭中的石桌上作画,桌上颜料
、墨汁,纸笔一应俱全,柔昭仪站在边上,显得脸色不太好看。
皇帝松开揽着贤妃的手,向姜妱道:“你来瞧瞧画得怎么样。”
姜妱走了过去,低头看向石桌,之见这是一副风景图,画得正是亭子正面的小溪与玉兰树,至于画技么……只能说看得过去罢了。
姜妱实话实说道:“色彩线条尚可,意境稍差些,笔触稍显僵硬,贤妃估计也没有很下力气,不然用笔不至于显得这样急促。”
皇帝挑眉道:“你倒是知道是她画的?怎么不猜是江卿呢?”
姜妱简直不想回答这样的傻问题,皇帝的画她见过,即便不是大家之作,但是从小名师环绕,该有的水平还是有的,再就是曹无恙,他的画当时在秦国京都便有“风清秀雅”的美誉,尤善风景水墨,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画不出这么匠气的画。
但是姜妱自然不好说实话,便委婉道:“陛下与江郎是男子,笔力强,见识也多些,不像贤妃用笔轻柔,故而妾身才能猜到。”
江兰泽从安儿身上移开视线,看了眼睁着眼说瞎话的皇后。
皇帝估计也看出姜妱是在给贤妃留面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你的眼光一向是好的,怨不得太师说你书画俱佳,只是不爱显于人前……朕从没见你拿过笔,还当太师是因着你是他的女儿,才夸的海口呢。”
姜妱愣了一下——褚东阳?
她心中回忆丝萝曾经说过的褚皇后的过往,没听她提过褚皇后的画技如何,褚太师为什么会平白夸赞她呢?再仔细一思考,便也就明白了。
她在皇帝面前是能少做就少做,但是私下里闲下来却也写过不少画过不少,坤仪宫中有不少是褚氏安插进来的宫人,这些人现在吃着姜妱的俸禄,一般不会对外吐露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写字画画这些琐碎的小事却极有可能拿回去交差。
按理说姜妱该十分警惕才对,但是她现在在褚太师面前的伪装已经很敷衍,接近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也就懒得下力气去管这些事了。
贤妃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看姜妱,很干脆的把毛笔仍在一边,口中道:“既然如此,请您来画吧,妾确实不善此道。”
皇帝拍了拍她的腰,但是贤妃没理他,只是看着姜妱,等她回答。
姜妱当然
不肯当着“江兰泽”的面来作画,她的画技就是跟对方学的,从什么类型的选材用什么样的纸笔颜料,到构图下笔、笔锋运转、调色写意全都是曹无恙一笔笔教出来的,真要在他眼皮底下画画,怕是一朵玉兰花都没画完就能被察觉到异样了,与当面承认真实身份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对贤妃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挂在亭中的两幅美人图,这画工与贤妃的就是天差地别了,可能是时间限制,他并没有选择细腻繁琐的重彩工笔,而是以写意的画法,用笔简洁传神,泼墨豪放,明暗得当,人物神韵把握的极其传神。
这两幅画得自然就是贤妃和柔昭仪,两人的神态风格迥异,寥寥几笔便能使人一眼分辨。
这一看就是曹无恙的画,姜妱在心里感叹他的大胆,竟然真的敢在东京画这样具有鲜明特色的画,同时也庆幸他之前的画作都只在秦国流传,若真是名气大到流传到晋国,那有些功底的未必不能瞧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