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话音未落,琴叶已将门推开了。
他们之间太熟悉,以至于她都忘记了他是高高在上的教祖,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起初只是一个曾经惴惴不安的小小女侍。
他们之间太密切,以至于她经常出入他的卧室像自己的房间一样,家常便饭,毫无礼法拘束,甚至连敲门这样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需要。
地上躺着的是两名极乐教的教徒,琴叶白天还和她们说过话,此刻,她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血迹弄脏了衣服和地板,鲜红色在暗淡的衣服上格外艳丽,她们已经不会喘息。地上还有一个人的断臂,身披黑色长袍,头戴莲冠,面容俊美,神圣如佛的人端庄地坐在那啃食着人类的肢体。橡色的白发,五彩斑斓的虹眸,俊逸的脸上镇静自若,无悲无喜,嘴角还留下红艳的血迹,那是他犯下罪行的证据。
毛骨悚然!
是教主杀了他的信徒!
是教主正在啃食人的血肉!
他不是神之子,他是人间恶魔!
眼前的一幕让她如同万雷悬头,同聚轰裂,无法呼吸。
那一刻,她的信仰崩塌,神坛崩裂,圣莲凋敝,碧叶枯萎,万物俱灭。
恍惚间,她好像忘记了呼吸。这本是本能,她却忘记了步骤和方法。
空白脱力,她差点站不稳,一手抱着伊之助,一手垂下扶着门,防止自己摔倒,伤及伊之助。
她曾以为他是神灵的化身。
她曾以为他是世人的救赎。
她曾以为他是浊世的圣莲。
她曾以为他是自己的信念。
错了,错了,全错了!
全都是谎言,骗子!骗子!骗子!
他不是人,他是疯子!是疯子!疯子!
他不是神子,他是恶魔!是恶魔!恶魔!
他不是教主,他是恶鬼!是恶鬼!恶鬼!
眼泪夺眶而出,汹涌奔流,汇成汪洋,心底咆哮呐喊。
惨白的唇,抽搐、抖动,从齿间挤出:“骗子!骗子!”
“骗子!”声嘶力竭,这里面有伤心、难过、失望、绝望与滔天的怒火。
全然不顾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家伙,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其破口大骂之后的后果。她忘记了恐惧,脱口而出便是责骂。
童磨脸上早已恢复如初,唇角没有血迹,身上、手上干净如初。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隐隐叹了一口气。
她发现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不用再隐瞒了,隐瞒也是一件蛮辛苦的事。
他上前两步,伸出双臂,想要抚慰她的恐惧与不安,一如往常那般温柔。
“琴叶!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看到了这个肯定会害怕恐惧,这很正常,我可以理解。”语气一如往常的沉稳柔和,看见琴叶后退了几步紧紧抱着孩子,于是停下脚步。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听听我的解释!我真的不是在纯粹地行凶杀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要隐瞒你的!你听我解释。。。。。。”非常认真又耐心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停在空中,像在挽救什么。
一个强大而接近鬼王的上弦之二,一个冷酷残忍,杀人如蓺的恶鬼,面对一个普普通通柔弱的人类女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耐着性子解释,像个做错了事被发现了的孩子,好像生怕这个人类女子误会什么,而不是一如惯例,一击毙命,杀人灭口。
这正常吗?或许对人类来说是正常的,但是对强大的恶鬼来说,反常。
“解释?。。。。。。难道。。。。。。你吃人。。。。。。不是事实吗?”声音含着悲鸣与颤抖。我看见了,你在吃人,你如何解释得清呢?你要怎么解释?
“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是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即使是神佛降世,也会有解决不了的苦难,极乐教一个小小的寺院能拯救多少人呢?这个世上每天每个角落都有悲剧发生,都有受苦受难磋磨的人类,她们每个人每天都在诉苦,不停地诉苦,光靠努力、信念救济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已经不起作用了,死亡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你说什么?死亡。。。。。。是解脱。。。。。。”难以置信的眼神发出悲咽。
他怎么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是的!当信念精神甚至是物质的力量不起作用的时候,死是她们唯一脱离苦海的方法!这是我身为教主的责任,我是在拯救她们,她们活得痛苦不堪,没有幸福可言,人生已经毫无价值和意义,人人都恐惧死亡,害怕痛苦,可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痛苦也好、悲伤也罢,一切不幸都会结束,心脏停止,大脑停止腐化尘土,这是生物必然经历的过程啊!既然如此,活得痛苦,满腹哀怨,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在做她们自己不敢做的事而已,我真的是在拯救她们!是善行!”
“善。。。。。。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听到这么荒唐的话,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教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