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心中一喜,知道不远处有娱乐场所,他顺着声音继续往前,看见路边的泊车逐渐增多。随着香烟和酒气四散缭绕,前方有一片颓靡的云。云中有人头攒动,宋宇看见了一脸横肉的黑衣保镖,穿金戴银的美女,富豪。他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钻进人堆,随手偷了两个钱包,又东倒西歪把人群撞得稀烂,最后灵活地钻了出去,大喊:“哎呦我操!我钱包呢?快抓小偷!!”丁火听不见,他随宋宇挤进人群,当场就被保安逮住。夜场,赌场这些娱乐场所的保安,很多是为解决劳改人群就业而特设的岗位,里面要么是练过的,要么是背过人命的,一个个膘肥体壮,凶狠非常,宁可错杀,绝不讲理。只见五个大汉加一起,像一座肉山把丁火压在底下。丁火扭曲挣扎,动弹不得,只能认人搜身,无声咆哮。宋宇又往前跑了一阵,收获了一些香烟和惊叫,人们感到有一阵狂风穿过,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条街上,全是歌舞厅和夜总会,酒色财气,迷人心智。那些喝高了的,要么发癫,要么发傻,但不管什么身份,在夜晚的贼的眼里都一样,就是会动的钱袋子,碰一下掉一地钱。宋宇跑一路摸一路,直到背上的疼扩散到全身,才不再“恋战”,闪身躲进公厕旁的停车棚里。他压抑着剧烈的喘息,猫在一辆高大的太子摩托车后,大汗淋漓,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喘出来。一停下来,伤口的疼痛如蛇毒般蔓延。刚才跑的太急,伤口撕裂,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场难熬的高烧。索性在偷来的财物里,除了一些杂物,最重要的是有几千块现金。宋宇叼着烟数钱,以此缓解疼痛。他十分警惕,数三张,一抬头,好观察外面的环境。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确定丁火暂时不会追来,于是进厕所洗了把脸,脱下宽大的外衣,解开里面染血的工作服,撕开一些布料缠住伤口,将不需要的东西都丢进垃圾桶。从厕所出来,他重新拿出眼镜带上,往马路边看了几眼。夜风微凉,路上没有人,只有车。他跨上那辆太子摩托,扣上安全帽。马达剧烈轰鸣,尾灯渐行渐远,转瞬隐匿在霓虹深处。:伤痕雨意黎明,月落日生。在梦中的时候,苏朝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睡下去。直到他感到阳光透过窗帘,爬上自己的脸颊,一双凉凉的手触碰着自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醒来。“阿姨!朝晖哥哥醒了!”视线依旧模糊,好想有一个圆圆的小脸在自己眼前晃动,苏朝晖努力辨认,却见那个穿着红裙的小小背影转身往外面跑去。“你别骗阿姨,真醒了?”苏玲被顾晓波拽进屋内。当她看见床上神情茫然的苏朝晖,身子一歪,豆大眼泪滚滚而落,苏玲二话不说,上前抱住苏朝晖,发出沉痛压抑的啜泣。苏朝晖感到热泪打湿了自己的脖颈,可却连流泪回应的力气都没,只能任由无尽的酸楚撞击着心脏,四分五裂。“饿不饿?想吃什么?”苏玲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可是在见到苏朝晖躺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人这一辈子,眼泪流不尽。顾晓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呆呆地站在窗边,给苏玲递上手帕。“昨天医生来过了,”苏玲擦了擦鼻子,悲喜交加,“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其他没大事情。你没看见,他一说完,我就给他跪下了。你妈我,这辈子连自己的爹妈都没跪过,现在我不仅要跪大夫,我还要去跪城隍老爷,跪观音菩萨,跪你爸,我跪三天三夜,跪到死了,我毫无怨言。你看,我香火元宝都买了,就在门口。谢天谢地,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啊!”她语无伦次,苏朝晖安静地听着,这对他而言是世界上最美的乐曲。“你遇到什么事了?”苏玲念叨了一会,揭开被子的角,看着苏朝晖四肢的淤青,将疑问抛出,“你去哪里了?怎么回事?上上个月那电话,我知道是你打的,你从哪给我打的?怎么说了一声就挂了?我去了电信局查,那是个空号,我想要是搞绑架,起码会跟我要钱的,你这…你,你是不是遇到……”苏朝晖哑声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看了一眼顾晓波。苏玲收住了后面的话。这三个月以来,她通过报纸,新闻,和邻居的窃窃私语,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好在如今儿子活生生在眼前,四肢健全,头脑清醒,是不幸中的万幸。“我,”苏朝晖大梦初醒,不知从何说起,这段经历之复杂,以自己现在的精力,无法全面陈述,只好道,“我自己摔的,医生都说没事,你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