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他一直都怕程烬突然崩溃,会开始像在爷爷葬礼上一样发疯。
但是还好没有,他一直都很镇定。
镇定地出殡,上坟,在一群哭天抢地的人面前,他镇定地磕完头,然后回来,准备宴席。
唯一不镇定的时候,是在老妈的骨灰盒入土的时候,程烬眨了眨眼睛,落下几大颗晶莹的眼泪。
周薄杉看见他的睫毛颤抖了两下,就像是月亮下,挂着露水的芦苇,被风吹了一下,落在地上。
天气非常冷,周薄杉穿着黑色的风衣,把脖子埋在领子里面,出殡回来的时候,他趁别人不注意摸了摸程烬的手,冰凉得简直不像话。
他把程烬的手揣在兜里问:“怎么不多穿点儿。”
“没觉得冷。”程烬嗓子非常哑,强撑着对他笑了笑。
“可是我觉得你冷。”周薄杉叹了一口气,给他调整了下围巾,“本来我们老师一直催我回去,但是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我没事,很ok。”
“嗯,我知道,就算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起码会让我觉得安心。”周薄杉皱着眉头,英俊而又锋利的眉毛之间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
“你就是个事儿妈。”程烬说。
“你就是个弟弟。”周薄杉说,“还天天让我喊着叫你哥呢,一个彻头彻尾的弟弟。”
“快闭上你这张狗嘴吧。”程烬打了他一下。
“闭不上,除非你亲我一下。不行,两下。”周薄杉闭着眼睛,撅着嘴,样子有点无赖。
程烬贴上去亲了一口,是他熟悉的那种气息。
湿热而又温暖,来自周薄杉身上,类似于太阳的味道。
葬礼结束,周薄杉就回到了郦村。
程烬也忙了起来,重新投入了学习中。
他把家重新搬到了周薄杉那儿,回校的那天,身上还穿着他的大衣。
那天,隔壁班的人都悄悄过来看程烬,女生兴奋而又小声议论着他的衣品,男生不屑地说,切,只会做题的书呆子而已。
其实他们也知道程烬根本不是,他能在篮球场上投出非常漂亮的三分,还可以单手弹吉他,会把土了吧唧的校服穿得帅气逼人,随便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视的中心。
只是太年轻,所以心高气傲,很难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
程烬像往常一样,把书堆在桌子一边,第二节课下课去食堂吃东西。
只是回来的时候,身边少了周薄杉。
他坐在座位上,发现抽屉里多了个东西,像是别人特意趁他刚刚离开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像是用来装星球杯或者糖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