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狄鲁斯个性直爽,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安弗雷斯特别可爱,面对喜欢的姑娘时眼睛还会发光,哈哈,他自己肯定不知道!伊菲蒙是个内向的孩子,每次和我说话都爱低着头。曼尼修斯最爱干的事就是满世界追着我跑,非要让我教他剑术。奥特库吞和曼尼修斯寸步不离,也让我偷雅典娜的藏书给他读。埃拉西普斯的性格有些孤僻,总是躲在角落看书,偶尔抬头看看大家。倒是他的胞弟美斯托,那完全是只聒噪的小山雀,活泼得停不下来。埃泽斯很有远见,从小就是个钻钱眼里的孩子。加普勒培斯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不过我最爱他那双幼鹿般纯净的眼睛……
他很爱他的弟弟们,并且从不掩饰他的爱。
这次会议很成功,我们在独角兽山谷的湖边埋下了我们的愿望。希望多年以后,一切都得以实现,得以圆满。】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珀罗普斯都没有记录,直到最后一页,他写下了两个字的标题——“抉择”
【父神召我回奥林匹斯山,勒令我立即前往希腊迎娶一位甚至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公主。他认为只有我才能阻止波塞冬给那个国家带来浩劫,我想他肯定也知道,如果我真娶了这位公主,后果绝对比现在更可怕。
但他依然让我去摆平一切。
我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为了世界的安宁,放弃一切和波塞冬在一起;又或者与父神一起,彻底放弃波塞冬。
我做不出选择,其实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
日记到这里截然而止。
我大概能猜出结局:珀罗普斯为了世界的安宁,放弃一切选择了和波塞冬一起沉眠。
这个结局未必不是皆大欢喜。
只是,亚特拉斯又该怎么办?他如果有爱过珀罗普斯,他能接受这个结局吗?
想起每次有人在亚特拉斯面前提起珀罗普斯的时候,他总是很平静。他甚至还对我说过不止一次,他对珀罗普斯这个人没有印象,那神态表情不像是伪装。
难道说他当初对待珀罗普斯只是逢场作戏?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珀罗普斯自我感觉良好,亚特拉斯根本没动一丁点的真感情?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千年前,关于珀罗普斯的一切就像是个谜。
我很少这样去揣测一个人,这次却越想越投入。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反复研究了一遍珀罗普斯的日记,依旧无所斩获。
所幸没过几日我就被宣布无罪释放。
一恢复自由身,我就兴冲冲地赶去求见亚特拉斯,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同时也给自己吃下一颗定心丸。
结果定心丸没有吃到,闭门羹倒是管了个饱。
第一天,繁星殿的侍卫把我拦在外面,说是陛下下令谁也不见。我不死心,在殿外左晃右逛赖着不走,那些侍卫就跟死人一样也不看我一眼。最后是我自己撑不住了,揉着酸麻的小腿肚回了棕榈殿。
第二天,我打足精神又去繁星殿外守株待兔。守殿“死”侍中多了一个活死人凯尔特,他面无表情地传达了亚特拉斯的命令,直截了当就让我离开。我坚持要问个理由。凯尔特不理睬我,和别人一样把我当空气,哪怕我把嘴皮子说破,他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干站着。当天晚上,我发现我的腿根本就抬不上床,只能用手提着一点一点地给挪上去。
第三天,我学习厚脸皮的精神,继续往繁星殿跑,定在老位置上雷打不动,有路过的仆人对我指指点点,最近这段日子,我俨然成为了白色后宫中最大的笑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面瘫凯尔特出现了,站在高我几阶的台阶上,平静地叙述道:“陛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传令下来不见任何人。”我机械地点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才发觉太阳实在是毒得厉害,居然把我晒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棕榈园,趴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日落时分,忽然就惊醒了,神乎乎地跑去小厨房煲粥,做好后装进陶瓷罐里,拿厚厚的布裹着,屁颠屁颠地又跑去繁星殿。结果好说歹说,东西是送进去了,亚特拉斯却依旧不肯见我。
第四天,他不见我,粥也送不进去了。
第五天,情况依旧……
第六天,情况依旧依旧……
第七天,埃达总管偷偷告诉我,陛下这段日子连三大殿都没去过,就呆在繁星殿里,不吃不喝也不要人伺候,一直坐在窗边拿着一个音乐盒发呆。眼看着帝国的支柱就要垮掉,几个王子轮流去劝去关心,但都被他遣回了封地,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转眼间,亚特兰蒂斯又到了雨季,绵绵细雨一直不断,天空再也没有放晴过,感觉就要塌下来。整个波塞多尼亚被乌云笼罩着,黑甸甸一大片,像是要吞噬人间极致繁华来充饥的恶魔。
下雨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
雨季开始的第七天,就仿佛过了七个世纪。
我几经周折再次来到繁星殿的时候,“恶魔”终于暴露本性,瓢泼大雨把我从头淋到脚。我弓起身子在暴雨中狂奔,本能地保护怀里的东西,等站在繁星殿门前的时候,已经淋成了个落汤鸡。
我拧干衣服上的水,抬头就看见迦尔和奥兰斯从繁星殿里走了出来。我赶紧迎上去,求他们带我去见见亚特拉斯。奥兰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见我的模样太可怜了,又看了一眼迦尔。迦尔捏着拳头使劲地摇头:“普瑞尔,不是我们不带你进去,是陛下不想……”他顿了顿,没把话说下去,但我总算是搞懂了,原来亚特拉斯所有的命令都是针对我,是他不愿意见我。
原来玫瑰花的花期已经过了。
我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
那些长久以来支撑我的信念顷刻间荡然无存,后退了一步,无力地扶着罗马柱:“能不能让我在殿外和陛下说几句话?”
迦尔犹豫地看了奥兰斯一眼,奥兰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卫。我几乎要哭出来:“就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