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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倒是格外坦然。手里捧着的咖啡很暖和，在袅袅热气里它是否只是速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拉倒吧。我知道你爱喝茶。我这儿只有这种东西，凑活喝。”苦荞叹了一声，放眼远眺，入眼是大雪之后被贫民区的居民踩得泥泞湿滑的地面，和屋顶纯洁无暇的雪形成了鲜明而不堪的对比。苦荞又不是傻子，惊岁一个公爵之家出身的正儿八经的贵族，怎么可能没喝过纯正的手磨。精挑细选的咖啡豆不知道要比速溶强上多少倍，只要喝过舌头就会记得。那样好的味道，在得到对比之后怎么可能尝不出来。但是惊岁愿意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和他坐在这个甚至不完整的长廊只内，忍受着四面八方钻进来的冷风，这一切似乎变得都不重要了。苦荞很庆幸自己在第一次看到惊岁独自行走的时候，出言提醒了他一句。也许那个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至于未来究竟会转到什么样的地步，在哪里停下，也未可知。“还想听吗？”惊岁不打算和他再深入讨论咖啡的问题，问道。“当然。”惊岁想了想，从今早出门之后开始讲起。他没有一如既往的直奔这座被苦荞选中的“临时教室”而是一路打听找到了小豆丁的家。一大早的就看见那所寒酸的小屋前，瘦瘦小小的小豆丁抱着两罐劣质燃料吭哧吭哧往家走。惊岁到的时候，豆丁也正好将两罐燃料搬回房门口。看见惊岁，小丫头先是眼睛一亮，笑得特别甜，但是很快眼里的光就黯淡下去。她低着头去将搬上门口的两层台阶，故意逃避一样不去看惊岁。“豆丁。”惊岁喊了她的名字，这让豆丁无法再装出视而不见的模样。惊岁朝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苦荞老师有没有说过看到熟悉的人要热情大方的打招呼？”惊岁的态度很温和，可是豆丁仍旧不敢看他的模样，嗫嚅着问了好。“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呢？已经快到上学的点了对吗？”惊岁蹲下身来，和她平视着，温声软语的问道。豆丁的眼泪一些就涌上来，在眼眶里转啊转，小姑娘固执的不肯让它落下来，她咬着下唇扼制着抽泣声，同时也没有办法开口回答惊岁的问题。“是爸爸不让你去，对不对？”惊问道。小豆丁用力点了点头，身后紧闭的房门中突然传出了丁零当啷的声响。alpha暴躁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小崽子去多久了还没回来？指不定又偷偷跑到那什么学校了。她一个beta学那些有什么用！真是胡闹。这几个孩子里就她最不省心，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alpha的声音由小变大，由远及近，门被“吱呀”一下拉开了豆丁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蹭一下躲到了惊岁身后。惊岁抬头和alpha就这么直直对上了。alpha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不可遏制的恼怒，他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伸手要越过惊岁去拉豆丁。他的动作被一直跟在惊岁身后的军部alpha所制止，惊岁缓缓站起身来直勾勾看着alpha，毫不示弱。alpha的手腕被捏住，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一时间僵在原地，有些尴尬。“这位先生。”惊岁现在完全可以将豆丁直接带走，但是考虑到陈秋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大众眼里都和陈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表现的过分盛气凌人，很容易被有心人逮到把柄，造成负面舆论。所以即便态度强硬，也能够太过横冲直撞。惊岁抬了抬手，示意那名军部的alpha放手。本来朝陈秋要人，也主要是造势施压防止一些过激形式。惊岁并没有将人怎么样的打算。“我来接豆丁上学。”惊岁笑吟吟的说道。男人脸色涨红，忿忿盯着惊岁，但是碍于他身后几个大汉，暂时不能够将他怎么样。“我们豆丁不去。”男人粗声粗气的说道。惊岁牵着豆丁的手，安抚一般摩挲着，脸上仍旧挂着疏离而客气的笑容：“为什么？”“都说了beta读书没用！”男人有些不耐烦。惊岁说道：“可是这次学校的负责人，就是一名beta。如您所见，他曾经也是贫民区的一员。或许对于曾经的beta来说，满腹经纶无用武之地。但以后，未必如此。”惊岁并不是在夸大其词。实际上，对于帝国来说，alpha和oga都要受到生理因素的影响，工作时间不算稳定。在信息素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做出的判断未必理智。beta则毫无这方面的担忧。或许，beta才是这个世界上天选的打工人，基数大，身体情况稳定，不受到突发生理因素影响。他们是最适合承担社会稳定运转的大部分工作的。起初，陈秋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惊岁和罗慎都有些怔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事实似乎的确如此。至少在罗慎掌权的这段时间内，帝国的发展方向，beta在职场上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许是惊岁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男人怔了片刻，才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声音低下来，显然已经开始动摇了。惊岁翻出学校成立的公告来，给他展示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贫民区建校，允许oga和beta接受教育，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男人嘴唇抖了抖，恼怒道：“学校有什么用，那得多少钱！哪儿来的钱，要是有哪些星币，谁会在贫民区。”“学校有针对性的帮扶政策。”惊岁从容应答，不卑不亢，“况且，就算有那么一点儿钱，也不足以让你踏进主城区。而现有的道路，让他们去学校读书，或许是唯一改变现状的机会。”“那，那她走了，每天繁重的活谁来干？”男人挣扎道。“我来做。”oga柔柔弱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是豆丁的母亲。她瘦弱的身体依旧塞进宽大不合身的衣服里，在风力晃荡摇摆着。她的声音很柔软，带着一点儿被风霜浸泡过的沙哑：“家里的活儿我会多承担一些。我，我可以。”显然她面对alpha时仍旧会紧张，磕磕巴巴说着，呼吸不自觉就急促起来。“这里有你什么事。赶紧进去做早饭。”alpha不耐烦呵斥道，将oga往房间里推去。“生活方面，不久的将来会有扶持贫民区的相关政策，各位或许不用再生活得那么辛苦。”惊岁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推搡，alpha猛然回头盯着惊岁，问道：“你是什么人？”他果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惊岁难得犹豫，在少将夫人的名头和自己的名字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我叫惊岁，和苦荞一样负责贫民区学校筹建。”惊岁说道。他虽然问过陈秋，是否介意自己借用他的名头。但到了回答的时候，惊岁还是决定做自己。显然，惊岁这两个字不够响亮。alpha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字，自然也不会对他的话信服。这时候一个军部的alpha及时补充道：“这是我们少将夫人。”哪位少将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将。豆丁的父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响后生硬的对惊岁表示了歉意，并且解释了自己之前的冒犯是迫于无奈。惊岁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带着豆丁离开了。……“所以，你就这么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把孩子们都带过来了？”苦荞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总结道。惊岁颔首，说道：“事情传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你这是画大饼。”苦荞说道，“还是说，你有什么内部消息？”惊岁摇摇头，看着杯子里已经散尽热气的咖啡：“如果顺利，这不是大饼。如果不顺利……或许我们都等不到学校建成，这个美好的愿景可能就已经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