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张崇义不想节外生枝,道了一声谢,缓缓坐下。
旁边几个人低头喝酒吃肉,对他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张崇义千里逃亡近一个月,满脸落魄肮脏,外面穿的是从村里捡来的粗布棉袄,前后都有补丁,里面穿的却是小将军府的锦衣华服,和那些落魄的江湖人是一个扮相,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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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模样,他要是敢说自己是镇北侯府四公子、涿郡郡守大人,恐怕会把所有人笑破肚皮。
给他让座的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瞧长相就知道是最正宗的江湖人,脸上写满风霜沧桑,皮肤黝黑,眼中精光内敛。
那人看了看张崇义,露出疏远而客气的笑容道:“小哥,哪里人?怎么称呼?”
张崇义平静道:“幽州人士,姓张,名甫田。”
张甫田是他行走江湖所用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
那人点了点头:“原来是张少侠,在下公孙柏,师门乃是南阳正义山庄,这几位都是我的同门。”
张崇义对几人点头致意,微笑道:“久仰!”
众人疏远而客气的点头回应,继续低头喝酒吃肉,既没有请张崇义喝酒吃肉的意思,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一桌无话。
能说什么呢?都是一群想钱想疯了的倒霉蛋穷光蛋,来到北地就是为了宝藏,彼此都是竞争对手,不拔刀相向就不错了。
那满脸堆欢的老板端来半条烤羊腿:“这位少侠,羊腿两百铜钱,肉到付款,概不赊欠。”
张崇义情知边境不太平,这些江湖中人吃个饭的功夫,三言两语不合就能掀桌子动刀子。
若是不提前收钱,等他们吃饱喝足说不定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活着的人还好,死了的人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到,那就亏大了。
也不多说,从衣兜里掏出半吊钱放在老板手里,顺便要了一壶酒,那老板屁颠屁颠去了。
张崇义不是吝啬的人,这些人不请他,他彬彬有礼道:“各位大哥,你们要是不嫌弃,一起尝尝这肉,凉州的烤羊肉可是一绝,南阳等闲吃不到这等正宗的羊肉。”
众人颇见惭愧之色,刚才他们喝酒吃肉,正眼都不看张崇义,现在哪里有脸吃他的东西?纷纷摇头道:“多谢少侠,少侠请自便。”
张崇义也不多说,拿着刀子割肉吃。
这二十多天逃亡的日子,每天只能抓野鸡野兔野羊果腹,身上没有火具,完全没得烧烤,都是扒光毛皮,连血带肉生吃,这是斥候必备的本领,茹毛饮血。
羊腿刚吃到一半,最里边的几桌客人突然大打出手。
张崇义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尖酸刻薄的家伙,嘲笑隔壁桌妇女的腰肢像磨盘一样粗。
那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那尖酸客人的脸上,双方就这样抄起家伙打成一团。
旁人唯恐遭到池鱼之殃,纷纷端起饭菜酒瓶酒杯往外跑。
来到这里寻宝的江湖人,几乎都是穷的响叮当的底层人物,武功不咋地,社会地位不咋地,兜里寒酸得很,但凡武功厉害或者身价不菲的高手,绝不会傻乎乎趟这种浑水。
张崇义无奈摇头,提着半条羊腿往外走,老板有先见之明,钱已经收了,也就不怕客人逃单。
和几十个江湖客守在门口,看着里面打的昏天黑地,一群武秀低阶,招式粗浅,内功刚入门,明明就一句玩笑话的事情,彼此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这些人偏偏要杀到见血。
很快,一个人的右臂被砍断,另外一个人胸口中了一剑,那个尖酸客人被腰肢比磨盘粗的妇女一剑剖开肚子,肠子流了一地,性命九成九是玩完了。
这妇女极其凶残,一脚踩在那人的头颅上,狞笑道:“我的腰肢比磨盘粗,你的肠子满地流,谁更好笑?”
那人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竟是惨叫都发不出来,命在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