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虞弄舟在繁州为她清扫障碍,是为了给她博个好名声,在涉江王府拉拢他时,也一口一个“奉公主旨意”。
但看现在公主身边群“鹰”环绕,又背着驸马亲自来江东,可见两人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感情深厚毫无破绽……
他不由得为自己王府的那位点蜡,却又忍不住心中窃喜。
如此美人,有谋略有胆识有权势有地位,配个穷酸驸马的确是太暴殄天物了。
秦徵涣轻咳一声,拇指搓了搓无名指背,开口道:“臣已经知道殿下来意,无非就是争夺上原这块地盘而已,眼下两军僵持,各有胜负,但江则燮盘踞上原已久,后备充实,长时间的对垒其实是对殿下不利。”
姬珧不说话,秦徵涣以为她心不在焉,想事情出神,故意提高声音添了一句:“殿下觉得臣说得可对?”
姬珧回头看他,眉头微不可见地向上一挑,勾唇笑道:“你怎知繁州的战况会是长时间的僵持不下?也许用不了多久,本宫就会将他打得抱头鼠窜呢。”
秦徵涣没有任何意外,反而轻笑一声,他向后靠了靠,直视着她,像是师长为自己天真单纯的爱徒解释,眼里多少有些怜爱。
“豫国公在豫州待了三十年,对豫州掌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手中的军士,大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曾经追随殿下父皇南征北战,将北胤逼到汝阴。他现在在繁州城外集结的兵马不足手中的十分之一,后备补给能源源不断充实,而殿下你呢,涉江南边最近的是繁州,挨着繁州的是汶阳,汶阳巡阅使刘振奇早就不听朝廷的话了,自然也不会帮助殿下。”
秦徵涣并不是反驳姬珧,只是将事实摆在眼前,让她自己掂量。
“他有上原做根基,但殿下为今可以信任的只有靳州的林不语,臣没有说错吧?”
姬珧沉默半晌,抬眼看了看秦徵涣,他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心底在盘算什么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偏偏却拿他这副模样毫无办法。
她甚至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秦徵涣微微一笑,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一横,然后点了点:“所以,殿下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你只能求我。”
他不再称“臣”,最后那五个字说得异常笃定,而且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让人不容忽略他与生俱来的强大和自信。
那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就连薛辞年都被秦徵涣说服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汶阳巡阅使也有异心,而公主殿下现在的处境其实非常危险,照秦徵涣那么说,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繁州联合江东,先将江则燮击退,保证他无法度过涉江。
可是,公主的境地若已经如此明显,秦徵涣又怎么会慷慨大方地答应她的请求,他必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等着她在赌桌上放好筹码。
毕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给他人做嫁衣,而自己不求回报。
薛辞年忍不住看向姬珧,却发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好像在压抑什么。
秦徵涣皱了皱眉,他发现对面的人竟然在忍笑。
姬珧清了清嗓子,道:“本宫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一副早已猜清本宫来意的模样,马车上也是。”
她抬起头,眸光映着彤彤烛火,眼波生辉:“我不过是问你要个人罢了。”
秦徵涣愣住,也不知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还是因为她那句话。
“什么人?”他问。
姬珧努了努嘴:“金宁人氏,因为家族蒙难,远走他乡,没想到去了你的府上,那日夜探王府,我的手下听说别人唤她姨娘,我要找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身后的薛辞年面色一僵,秦徵涣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自己刚才的高谈阔论登时都抛到脑后,开始好奇起来:“姨娘?殿下可否说得明白些,叫什么名字?我府上的姨娘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姬珧应声:“叫澜娇,王爷可有印象?”
秦徵涣眨了眨眼,认真思索一番,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姬珧道:“那人不是我的人,殿下误会了。”
他笑了笑,在姬珧露出诧色的同时,张口说道:“那是豫国公的小妾,可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
这次换姬珧愣住。
第49章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姬珧的神色有些微的愣怔,随即嘴角一抻,忍不住腹诽。
这女人可真能跑啊,原以为她从靳州逃亡,最远也就过了涉江,逃到江东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去了豫州,还成为了江则燮的妾室,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姬珧有心为薛辞年找回妹妹,哪怕因此得罪林不语夫妇也在所不惜。
若她只是个爬床的婢子,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而用些下作手段,姬珧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也曾是个千金大小姐,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处,又怎么会放下身段做这种为人不齿的事?
但成为江则燮的小妾,那本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站在她的对面,是纯粹的立场问题,就算找回来了,姬珧也不能放心地把她留在身边。
姬珧垂下眼帘,转了转手中的玉镯,沉吟良久后,抬头对秦徵涣说道:“既然本宫找错了人,就不耽误王爷的时间了,现在天色不早,王爷还是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