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年久失修的门每推动一点,就嘎吱一声,往日画面顷刻散得干干净净,只有正午阳光散入屋子中,房子低矮,映在堂厅并不觉得多明亮,只是感觉色泽是一片温柔的暖黄色,就连灰尘都是慢悠悠的下坠,透明且带着光亮,真的是通透,就像智者,旁观生离死别。
或许长游他们总回来,屋子里的东西一如之前,桌子、柜子也未积尘土。一套茶具安安静静的躺在案台上,清元朋友很多,有客至的时候就会煮茶招待。
思及此处,流盏一下子想到同来的景明,远来即是客,回了琢光山,流盏记起了清元教过的极少规矩,也就暂时放下了与景明的那点嫌隙,她招呼景明道:“喝茶吗?”
景明已经悠然的进了屋子,他四处随意的张望着,嘴上却理所当然回道:“这话你让我一个作客的如何回?”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喝,别墨迹了,快去煮。”
还好流盏随身带着一点茶叶,还好茶具没有受岁月侵蚀,但排除所有还好,流盏觉得景明他大爷的太猖狂。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忽然响起,流盏皱眉,这种时候,会是谁?此时她正准备推门出去,好去打些山泉水,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门推了开。
然而,一推开门,仿佛推开了另一片时空,明明刚刚进门时还是正午,太阳正炽,而一推开门便是星辰漫天,旷野一片深蓝。
敲门的是一个看着六十多岁的大爷,国字脸,样貌朴实,头发花白,穿着三千年样式的衣服,看流盏出来开门,大爷一下子露出了大咧且慈祥的笑容:“小九在家啊,这些天你们家一直都没人,镇里今天有灯会,别忘了去。”
流盏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半响,才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知道了,庞扎叔。我一会儿就去。”
男人注意到了屋子中的景明,笑道:“小九,有客人啊,带着一起去啊”言罢,老人痛快的转身离开,步履轻快,又赶紧赶回平安镇。
极目向下望去,刚刚入夜,山脚下已经一片灯火通明,流盏叫来景明,向那片灯火人家处指了指:“那是平安镇。”
景明了然:“古书中记载的平安镇,说起来年少的时候有幸去过,民风淳朴,开放热情,有事没事就要举办活动庆祝一番,很有意思的一个古镇。”
两人只字未提当年一场洪水,让地处低洼的平安镇遭了大灾,最后合村搬离,后来听闻,平安镇之人背井离乡后,各奔东西,再也没有团圆过,而那一场一场的灯会恐怕再也没有举办过吧。
按照常理而言,那山脚处此时应该是一片荒芜,恐怕是执念了……
人生前有执念未了,死后为鬼,不知身体已死,依旧游荡于人世,游荡于困住灵魂之地,不得超生,此为执念。
而山脚灯火连绵,已经自成一片时空,不仅仅是一人执念而已,而是一镇人的执念,淌过三千年的时空,执念尚存,不得消散。
可能今日流盏一回到琢光,触碰到三千年那片岁月乍然惊醒。
不过,显然景明见多识广,关于如此大一个平安镇“死而复生”,他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觉得另一件事很有意思,他问流盏:“你叫小九?”
流盏闻言显然一愣,小九算是从景明口中一说出来,就像被人捏住了软肋,心底都是痒痒的,她颇有些不自在的回到:“小时候名叫小九,长大了旁人都叫我流盏。”
景明轻笑,意味深长:“那你和长游小时候就认识啊~”
流盏抬头,一脸不解:“???”
“长游就曾叫过你小九。”
许是撒谎撒得多了,流盏不见慌张,张口就来:“我是这山上的草木吗,自然和长游从小就认识,说起来还是青梅竹马呢。”
景明抬眼,这回是真的有些好奇:“你总说你是草木,可是你的本体是什么呢?”流盏身上自带着清气,但人类气息又很重,初见时景明就以为流盏是一个得了道行的人类。
其实这世界对本体也不遮遮掩掩,初相识自我介绍时甚至会说我是某某,乃是某某物所化,但是若不主动言明,而是去问,还是有些不礼貌的,就仿若问你赤身裸体是什么样子的。
以流盏的性子肯定是不在意别人问她这样隐私的问题,可她依旧比较不自在,或许是她的本体真的有些不好说,她凑到景明身边,摇了摇食指,非常有原则的对景明一字一顿道:“不-礼-貌。”
景明却没有再说,只是伸出大掌扣住了流盏的后脑勺,推着她往外走:“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平安镇的灯会好多年没去过了。”
后脑被人用手扣着,流盏某些方面单纯至极,自然觉得没什么。只是以为景明欺负人,若是场上有第二人看到,定会觉得这场面很是亲昵,风华霁月的男人,样貌带着疏离清冽,他伸出手掌摸着前方姑娘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好像冰天雪地刹那逢春,姑娘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脸上能看到气鼓鼓的模样,可却也是并未完全的生气吧。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