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蝴蝶扇一扇翅膀,民间便会刮起大风。
晋阳行宫宫女的命运,全维系在这些当政者的身上。
太子窘迫到不行,口口声声说施行仁政的是自己,如今倒行逆施的也是自己,宫素衣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可反驳,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当真让人哑口无言。
这便是一个讼师、一个名家的境界,找出对方自身的矛盾,加以击之,自然事半功倍。
“奴婢请死,但请太子切勿迁怒于奴婢的姐妹采芹。采芹与奴婢从小相依为命,四处流浪,并非血亲,理不当诛,不该受到牵连。请太子成全。”宫素衣见太子久久无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如此一说,更加加重了“血亲”的分量。
“……起来吧。”
许久,太子终于说道。
见宫素衣还不肯起身,太子又说道:“你说得对。”
宫素衣感觉整个人一松,看来太子虽然可怕,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你说得很对,及时阻止了本宫犯错,让本宫着实羞愧,去吧,去见皇上吧。”太子几句话说得淡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火气,只是还有一些不甘。
宫素衣感激地说道:“太子大情大义,百姓若有知,定会普天欢喜。”
“虚赞之话就不必说了,像你这样的女子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不输男儿。气概过人,智慧过人。”
宫素衣心思一转,突然一亮,旋即说道:“太子谬赞了,奴婢小有聪明,却并非智慧之人。奴婢一个亲如手足的姐妹曾说过一句话,让奴婢惭愧至今,至今仍时时用那句话警示着自己。”
“哦?说来听听。”
“奴婢自幼被拐卖,与三个姐妹相依为命。后来,有一户富贵人家要收养奴婢最小的妹妹,其实在此之前,那户人家想收养的人是奴婢,只因奴婢想留下来照顾那个妹妹,她还太小,没有我,她很难躲得过人贩子的鞭子。于是我拒绝了,拒绝了当时唯一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没想到,那户人家的主人为了试探我们的姐妹之情,便说……便说要收养奴婢的妹妹,让奴婢的妹妹做出选择……”
太子一听,侧过头来,眼里若有所思:“有这样的事?让本宫想想,你妹妹为了荣华富贵,免受苦难,一定是选择了留下来,对么?”
“没错,太子高见。”
“然后呢?”
宫素衣见太子感兴趣着,心想有机会了,只要暗示太子联想到曲萦,只要他将这个故事告知曲萦,那么--
“当她还没说出那个选择时,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虚虚地,几乎要掉出泪来,我却面不改色,不发一语,由着她纠结,难过。不用说,她一定很想摆脱人贩子每天的鞭打,她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是她点下了头。
我当时笑了,她却看不出我在笑什么,因为我的每一句话都在祝福她,在安慰她,叫她不用想我们,叫她一定要比我们过得幸福……”
“看来你也是个大情大义之人。”
“太子眼拙了,太子看错了……”宫素衣毫无忌讳地说道:“当时奴婢其实恨不得想掐死她,满眼的富贵荣华,就这么被自己的姐妹夺去了,亏我还傻不愣登地顾及什么姐妹之情。当时奴婢以为再也不会相信姐妹之情了……”宫素衣一语双关地说着,一方面暗示着太子与秦王的关系,一方面又暗示着她与曲萦的故事。
“如此……”太子并没有恼怒,反而更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