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掀起眼皮看着宋时清,“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你怕我怕得都哭了,要不是我抱着你,你都能窜下床跑到角落地蹲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谢司珩好像又正常了。他这幅样子,和平时不着调的时候一模一样。宋时清想了想,乖觉地凑过去,摸了摸谢司珩的手臂。谢司珩不躲,但也不被软化,“你还对我拳打脚踢的。宋时清你也太没良心了,之前在山里的时候,你可就差喊我哥哥了,出来就这样啊。”宋时清立刻明白了这人的要求,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哥哥”两个字递过去。谢司珩根本不买账,点着纸好笑,“你就这么糊弄我。”宋时清笑了,摸着自己喉咙给他看,“嗯嗯”了两声,示意自己现在没法说话,他将就一下。“我被吓得好惨,你别生气啦。你要是看见我死在你面前,转头又活过来了,你也得跟我一样。”宋时清把纸条推了过去。阳光照在身上,活着的谢司珩坐在他身边,除去身上还残留着的那一点痕迹,之前被恶鬼缠上的种种事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谢司珩拿过笔,把“你要是看见我死在你面前”这句话涂黑,抬手捏了下宋时清的脸颊。“小没良心的乱说什么呢?你这条命可是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你就这么糟蹋我的心意啊。”宋时清没躲,歪着头任由谢司珩捏他。他本来就是个在亲近的人面前很容易软下来的人,此时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柔顺。谢司珩无声地眯了下眼睛,突然凑上去,在宋时清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人怎么这样啊?宋时清耳根粉红,朝后退。背后的枕头都被他抵成了扁扁的模样。谢司珩就笑,不说话。少顷,他慢悠悠地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爱心,顿了顿,又用笔涂黑。接着把纸推到宋时清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幼稚。宋时清脑中突然跳出了这个形容词。但有些时候,人真的没办法拒绝大狗的一些幼稚行为……宋时清难言地把纸翻了过去,表示不接受谢司珩的黑色爱心。可翻一页能代表什么呢?谢司珩又慢悠悠地在上面画了个空心的爱心。宋时清无法,只能别过脸去,给谢司珩欣赏他从白生生变得红彤彤的耳朵尖。谢司珩用那双黑瞳注视着他,眼底笑意深浓。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张纸,无论正反,宋时清都得面对一个谢司珩。至于到底是哪一个……其实分不清楚的。“历叔叔特意给你点了一碗安神的汤,嘱咐我让你趁热喝。”见谢司珩没再揪着刚才隐秘的暧昧不放,宋时清轻轻松了口气,转过头看来。见着一碗漂在汤面上的褐色虫子,他也愣了下。“白僵蚕?”他写在纸上。“什么蚕?”谢司珩莫名其妙地问道。宋翔家就是养蚕的,宋时清虽然不参与舅舅的产业,但对这种会导致颗粒无收的病稍微也有些了解。他随便在纸上给谢司珩写了几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他当然一点都不怕这些虫子,但汤入口的时候,宋时清稍微皱了下眉。……这汤,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刚入口时,由白僵蚕带来的草木气很重,又有些清凉,似乎是加了薄荷。等这股草木气过去以后,泛上来的是一小阵极为浓郁香醇的鲜美滋味,是肉的味道。但不等宋时清去辨认,这种肉香到底源于什么,胡椒的气息就窜了上来,顶掉了所有香味。煨得极为到位的汤汁迫不及待地顺着唇舌滑进宋时清的喉咙,清凉感附着上神经,暖热的感觉下到胃部,让人全身都舒服了起来。诡异的舒服。宋时清捂住嘴,喉咙动了一下。他本能地觉得这味道不对。“怎么了?”谢司珩问道。宋时清也有点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但他就是不太想喝这碗汤。沉默片刻以后,宋时清在纸上写,“我不太喜欢它的味道。”“……祖宗,您现在怎么这么挑食啊?”谢司珩笑着问道,“吃不习惯算了,放这待会我喝吧。”宋时清和谢司珩对视一会,“唔”了一声。他好像是有点挑食了,毕竟是警察特意替他点的菜,总不能这样浪费。宋时清又低头喝了一小口。这次,他好像习惯了一点汤的味道。他停了会,又喝了一口。谢司珩支着头,看些宋时清的样子,像是一头盘踞在高处的雄兽,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终于愿意开口吃下鲜嫩肉块的脆弱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