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爱他。谢司珩好半晌才抓住了这一个念头。他弯折的脊背上,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圆弧。圆弧大了起来,那块皮肉无声地被从内里顶开,血肉和皮肤不规整地撕裂,一个干瘪的恶鬼头颅从伤口处钻了出来。接着是有谁在说话吗?宋时清朝身后看了眼,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但微风晃动树叶,四下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刚才一晃神之间听到的窃窃私语,仿佛他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宋时清想道。虽然对这些神鬼之事早就有预料,但隐约知道和真正在身上看见它们留下的痕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表面上装作平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谢司珩在这里,他一定会无措地抓住谢司珩寻求安抚的。宋时清收回目光,直接朝祠堂的方向跑去。谁都可以,他现在就想见到一个活人。跑过长长的走道,耳边终于捕捉到了杂声。果然,祠堂有人。但走出这条走道时,宋时清却猝然停了下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了,谢家众人全在祠堂里外。平日里连进出都要被盯着的祠堂,此时倒的倒塌的塌,贵重木料大火焚过后静静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没烧尽的布匹纸张堆叠在一起,冒着青烟。家丁和仆妇各个灰头土脸,在黑灰里翻找还能用的东西,水盆木桶堆放在一边。人群杂乱到都没注意到宋时清的出现。……怎么会这样?昨晚祠堂起火了?宋时清不是谢家人,也从未对谢家有过任何一丁点的归属感,所以谢家的祖宗灵位,宗祠传承被烧了,对他而言没有冲击力。真正让他不安的,是那一具具被拖到中央的焦尸。大火将他们的皮肤烧成了碳一样的黑色,下面还是血肉,隐隐能看见皲裂处流出的血。焦尸手脚都是蜷缩起来的,特别是手,僵抬在身前,细细棱棱,爪子一样空抓着。“……少爷?”不可置信的询问声响起,宋时清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没意识那是在叫自己。直到春薇撞进他怀里,呜呜地抱着他哭,才将他唤回了神。“春薇?”“我以为你死了!”春薇满身满手都是黑灰,她死死抓着宋时清的衣服,“我挖了好久,你去别的地方怎么都不和我说啊!我、我……”她哭得和要厥过去一样,宋时清定了定神,轻轻拍她后背。“我没事,我昨天——”脑中嗡鸣一声,宋时清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中元节前一天,他应该在祠堂点香敬神,为什么回院子里去了?春薇担忧地看着宋时清。他昨晚应该睡得还不错,脸上有了些血色,平日里淡生生的唇色此时也艳艳的。趁着他那挽在脑后的长发,更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了。宋时清缓缓将刚才的话接了下去,“我昨天一时不太舒服,跟太太说过以后就回院子里休息了。”春薇长松了一口气,“幸好不舒服,幸好不舒服……太太她呜呜呜呜。”她捂着嘴小声啜泣,跟小孩子一样。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不远处旁支谢家人的注意。一个家丁站在石墙边上打量了几眼宋时清,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悄无生气地走进去上报。不多时,一个面相阴沉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看向宋时清,随即缓步走到了他面前。他眼睛在宋时清的脸上和身上重重地扫了两遍,像是在估量宋时清。春薇强忍心中害怕,先站到了一遍,“二老爷。”“嗯。”谢大老爷的亲弟弟应了一声,没看春薇,只盯着宋时清,继而叫他的名字,“宋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