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行事暴戾恣睢,齐凤阁手段更是狠辣,从前的小东阁,如今成了世人口中的活阎罗。
“麻溜儿的吧,难得他李伏虎有等我的时候。”
“可着全京城,也就李小侯爷能叫您这么退让。”
“哼。”齐凤阁哼笑一声,“谁叫他招人稀罕呢。”
进了门,有跑堂的小二殷勤迎上来,齐凤阁与李如象是这儿的常客,不消多说,小二直接将人往二楼雅间引。
才上二楼,齐凤阁便听见一阵琵琶弹唱声。曲是旧曲,词儿听着分外有趣。
“瓜子尖尖壳里藏,姐儿剥白送情郎,姐道郞呀,瓜仁上的滋味便是介,小阿奴舌尖上仔细尝……”②
雅间里除了坐在窗边的李如象,还有个怀抱琵琶的男孩儿。
男孩儿十三四岁,生得削肩窄腰,貌若好女,穿戴也如妇人一般,一捧乌发梳了个江南式样的偏髻,鬓边簪了朵红宝石芯子玫瑰珠花。
常小满年纪不到,花头不少背地里自封是‘翠馆侯门,青楼郞署’③绝对算得上阅人无数。
可眼前这个男孩,还是叫他眼前一亮,不单单是长相,还有那婉然出傲的风致依稀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儿呢?一时却想不起来。
直到男孩儿住了弹唱,起身向齐凤阁行礼,之后低眉垂首,退到李如象身后,两相一比较,这男孩子竟有几分像李小侯爷。
齐凤阁大马金刀,往李如象对面一坐。李如象照旧没骨头似的栽歪在圈椅里,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头地说:“来了。”
这样子,明显是等得有点烦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热闹嘛,当然要趁早。”接着又扭身爬回了窗沿。
原来不是等他等得烦了,是等袁克谋烦了。
齐凤阁眉梢一挑,朝李如象身后扬了扬下巴,“怎么着,浮翠流丹的新玩意儿?”
浮翠流丹是京中最大的南院,里头的小倌,养得比世家小姐还娇贵,浮翠流丹的行首也就是老板,也是个男人,名字起得俏,叫云笼月。
自进门,齐凤阁一双眼睛就时不时在男孩身上勾连,男孩儿明显是经人细心调、教过的,举止谈吐比之闺阁女子半点不差,尤其是裙裾下一双尖尖的足,叫无意中窥见的常小满又一阵目瞪口呆。
时下,上至士族下到平民,蓄娈童豢男宠已蔚然成风,是完全可以放在台面上讲的逸事。
有些爱看小倌装扮成女子的也是不胜枚举,可似眼前,真把个男孩儿,充作女儿养,将一双天足,裹成尖尖小小金莲模样,可谓别开生面。
常小满不爱走精谷道,但这不耽误他对浮翠流丹肃然起敬,瞧人家,这延揽恩客的手段。
“嗯,”李如象嘴里含了块儿橄榄,并不正经嚼,说话时带累得声音含糊不清:“小孩儿今天出门修琵琶,回家时,叫人把轿子给挤翻了,他这么一双脚,又走不远,赶巧,碰上我,我就把人给带这儿来了。”
“孩子有孝心,感念我的恩情,非要将新学的曲子唱给我听,这不,倒叫你得了便宜。”
“爷不占你这便宜,拿着,”齐凤阁最会顺杆爬,把手里的白玉扇子递给身旁的常小满,常小满会意,双手接过扇子又转交给男孩。
“爷今天出门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扇子就当你今儿唱曲的彩头,改日得了空,爷去捧你的场。告诉爷,你叫什么?”
男孩接过常小满递来的扇子,又行了一礼,回话说:“谢爷的赏,奴叫香绵。”
满肚子墨水有了用武之地,齐凤阁摇头晃脑念道,“飞絮擘香绵,④意境不错,就是意头不怎么好,柳絮这东西,没根没脉的,一吹就散,一散就没了,依爷看……”
“谁要听你背书,赶紧闭嘴。”齐凤阁的意图太明显,还越说越来劲。李如象拿起筷子劈头朝他砸过去。
到底是锦衣卫的正四品,身手没得说,齐凤阁连个眼神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