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海换上一杯清茶,内侍附耳说了什么。
“皇上,兆王在外面求见。”
梁信抬头看了眼漆黑的窗户,问道:“他来干什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将摊开的奏折随手丢进装奏折的筐里,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外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当兆王那张富态的脸出现在视线之中,梁信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吃得这么胖?还能走动路吗?孙大海,给王爷看坐!”
兆王还没跪下去的身躯被按在原地,起身笑道:“还是三哥疼我。”
熟稔的语气,不过说话的人已经从稚童变成了眼前肥腻的中年人,让人心生恍惚,想起从前的艰难日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惹了什么祸了?早点跟我说,免得等会儿我用茶杯打你!”
曾经年少时候,兆王惹了祸事不敢跟家里说,就来找他担着,兄弟俩感情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喜欢粘着他的弟弟,也不怎么来看他了。
兆王刚露出一个笑,就被兄长抢白,当即就苦着脸说道:“看您说的,我如今有您这座靠山,谁不长眼敢来找我的茬?”
“我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三哥了?”
梁信被触动心事,伸手揉眉心的时候手指摸到自己的皱纹,感慨道:“你看起来还年轻啊,我这几年怎么长了这么多皱纹……”
兆王到嘴边求情的话说不出口,顺着说道:“我没长皱纹是因为胖啊,肉都撑起来了,三哥你多吃点把皱纹撑起来看着就年轻了……”
“说什么混账话!”梁信失笑道,“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这些年被政务压得,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早知道当皇帝这么累,当初就不该听大哥的……”
话头顿住,梁信脸上的轻松凝滞了片刻,抬头看梁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感受到帝王威严的兆王脸上肥肉一颤,下一句求情的话又哽住了。
“如果是来求情的,你就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
帝王的一双眼睛能穿透肉身直击灵魂,梁从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眼神垂下,局促地起身跪下叩首道:“那臣弟就告退了。”
走出御书房被风一吹,后背汗涔涔的感觉不仅没消失,反而又打了个冷颤。
月光将跪成一排的父子几个的身影拉长。
这一幕,让人眼前一酸。
梁从走过去。
“大哥,弟弟无能,没能帮到你跟几个侄子,需要我往家里带话吗?”
兄弟四人之中,宗亲王长相最英气,即使渐渐老去,举手投足间也仍旧带着年轻时的风采。
他还算淡定,抿着干裂的嘴唇说道:“让家里人不用担心。”
不咸不淡的一句。
“大哥,你就服个软,咱们毕竟是亲兄弟……”
梁从话一顿,叹着气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
掏心挖肝的对一个人好,现在兄弟反目,说不寒心那是假的。
夜里还算凉快,宗亲王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将身板挺直了些,一家人跪得整整齐齐。
……
殷清瑶夜里才到京城,直奔忠勇侯府。
宫里的情况很快就传到各处,邵荣毅前脚刚从邵云舒的房间里离开,后脚殷清瑶就翻墙进来,推开房门将准备就寝的邵云舒吓了一跳。
两人望着彼此,殷清瑶一身风尘仆仆,头发衣服上都是泥土,流汗之后,脸上一道一道黑褐色的痕迹。邵云舒眼角的青影重叠,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看起来也很狼狈。
“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