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表姐今日来的目的——”淑妃明知故问,对着德妃谄媚一笑道“那妹妹先在此谢过姐姐了,若是来日妹妹当真有那做皇后的福气,一定不会亏待姐姐的!”
她自以为这番话说的中肯,其实德妃听的心中冷笑,点了点头说些道谢的客套话,也不再故作熟稔地聊两句家常,立刻起身告辞了。
第二日一早,宫中为董贵妃举行了丧礼。
皇后因仍在软禁之中,并没有前来带领众嫔妃悼念祭拜董贵妃。
淑妃和德妃并排跪在灵前叩首行礼,其余位份低的宫嫔们跪在二人身后,时不时假惺惺地挤两滴眼泪啜泣几声。
倒是依令无法进入灵堂的那些曾伺候过董贵妃的宫女宦官们难掩悲痛,边在门前的大鼎前焚烧纸钱和咒文纸,边时不时地抹一把流了满脸的泪。
睿英是唯一能为董贵妃戴孝的皇子,顶着白麻布的尖帽子乖巧地跪在母妃身边的蒲团上。
来前母妃叮嘱过他,要听大人的指令,而且在灵堂里不可以说话。
睿英都乖乖地照做了,让他磕头他便磕头,让他进香他便进香,晕晕乎乎的其实也并不知道这些默默流泪的大人们在做什么。
父皇背对着他站在最前面,肩膀颤抖着哭的不能自己。
睿英从没见过父皇这样难过的样子。
实际上,父皇什么样子他都没太见过。
他对他这个终日板着一张脸不爱看他的父皇,说不上讨厌,更说不上喜欢。
他对父皇没什么好奇,也不渴望他的关注和亲密。
听说启焕皇叔这两日就要从岳山回来了。听说舅舅近日军务不忙,可以带他出宫去玩了,这才是睿英的小脑瓜里所惦记的事。
出宫去玩这件事,是他磨了母妃好久,母妃才肯点头的。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表现好。
睿英这样想着,挺了挺小腰板跪的更端正了些。
待丧礼仪式结束,妃嫔们各自散了,启元却还失魂落魄地站在灵堂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在他心中,如果从这灵堂前离去,让若萱的灵柩入了皇陵,他的若萱就成了宗人府名册上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彻彻底底地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咒文纸投进大鼎中,迅速化为乌黑的炭灰,碎屑被劲风从大鼎中吹出来,伴着滚滚烟气在空中盘旋飞舞。
小林子走上前来惴惴地低声禀告“陛下,永安王殿下回来了。”
启焕着一身素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白布,神色凄惶,见面色苍白,满脸泪痕的启元转过身来看他,忙深深行了一礼沉痛道“陛下,节哀!”待抬起头来时,腮边已挂上了两行泪。
自摄政王萧承煦染疫病倒后,启焕就主动向启元请缨,愿接替父王去岳山慰劳前线的太医和主动前往治疫的民间郎中们。
启焕此次前往岳山,国库中的钱款虽支了不少,但患病百姓们的居住和治疗条件大大改善,不出半月疫情就得以控制。
听闻宫中噩耗,启焕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来不及到寝宫稍作休整,换上素衣就急急忙忙来寻启元。
启元见启焕一脸风尘仆仆的疲惫之色,却依然十分关切地劝导安慰着他,不禁心中一暖。
“九皇叔病情如何了?你这次出宫,有没有回府探望你父王?”启元被启焕搀扶着回到合元殿,稍稍稳住情绪后才想起来问道。
启焕神色怅然,但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臣曾向陛下发誓,从今以后永不再回燕王府,臣理应坚守承诺,听闻父王已脱离危险,没有性命之忧了,当下父王身边有母妃和姐姐照拂,而臣也深知——忠孝难两全。”
“难为你了。”启元十分内疚地深深看了启焕一眼。
两人默默坐在合元殿中,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