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陆景行无法确定,他知道潇潇肯定也不敢确定。
以她对他的重视,她肯定会来阻止他。
当初还在洛阳时,他就察觉到了潇潇的异样。
她忽然开始关注那枚玉戒,并阻止他和岳泰认识。她对于岳泰的出现格外抗拒,再后来,她更是连哭带劝,要求离开洛阳,改道江南。
她自己可能不曾察觉,她的变化还挺大的。最明显的变化,是她执着于让他做个好人。
……
周先生摇了摇头,连声感叹:“搞不懂,搞不懂……”
他冲陆景行拱了拱手,也自去休息。
陆景行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站起身,剪了一下烛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宝蓝色的香袋子。
这是潇潇三年前送给他的。现在香气已经很淡了,但他仍时刻留在身边。看见它,总会勾起他许多关于旧事的回忆。
……
大约是枕边放着熟悉的香袋子。这一夜,陆景行睡得很沉。恍恍惚惚中,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雨淅淅沥沥下着。
他背上的潇潇身体渐渐发热,家破后为数不多的银钱已经用完。勉强安顿好妹妹,他大步走进了当铺,将自己贴身放了多年的那枚毫无装饰印记的玉戒当掉,换来银钱,匆匆忙忙去了医馆。
他脑袋昏昏沉沉,因为妹妹的身体而奔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发热了。
刚到医馆,他就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扶着墙站好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脑海里多了很多记忆……
大夫给潇潇看诊时,她忽然醒过来。
她问起玉戒的那一瞬,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几乎就在一刹那间,他确定了,他们是一样的。
他尽量把话说得四平八稳,努力不给她看出异样来。
短短数息间,他就做好了决定。
……
陆景行醒过来时,天还没亮。他睁着眼看着黑沉沉的夜色,心想:也不知道潇潇什么时候会动身过来。连护送她的人,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
女儿想进京,一开始何阳是不同意的。怎奈湘儿执意要去,妻子也在旁边帮腔,何阳无法,只得答应下来,不过到底还是不大放心。
钟氏顺势道:“不如咱们陪湘儿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说起来,我都十三年没去过京城了。”
她这么一说,何阳便有些恍惚。扬州距离京城甚远,一路行来颇不方便,但妻子钟氏和他不同。她原本是京城人氏,是因为何家举家回故里,她才跟着他千里迢迢来了扬州。
这几年何家日子越来越好过,他竟从没想过陪妻子回京城看看。
这么一想,他颇为惭愧:“好,咱们一起回京城探亲。”
说来也巧,就在青平巷不远,有个小酒肆,酒肆的苏掌柜为人和气仗义,是何阳多年老友。他正打算去京城,连护送的人都选好了。听说何家要去京城,他便主动提出,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何阳略一思忖,知道这人与陆公子关系匪浅,便答应下来。
何家一行与苏掌柜等人一起进京,这一路倒也顺遂。
离开京城多年,此番回京,钟氏兴奋而期待,而陆潇潇却不免心事重重。
老实说,他们行的并不慢。可她仍担心去的迟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同行的苏掌柜是个爽快人,时常和何阳搭话:“好些年没去京城了,也不知变化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