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一句话,傅棠从小到大,不知道在自己亲妈那里听过多少遍了。
小的时候不懂事,以为妈妈说不爱吃,就是真不爱吃。
可是长大了他就明白了,哪有人不爱吃好东西呢?
以鄢陵侯府这样的条件,鸡汤无疑就是极好的美味了,张夫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爱吃?
无非是因为东西少,她一心想留给儿子,让儿子多吃点,自己不舍得吃罢了。
“娘,都已经盛出来了,也不好再倒回去,您就当是替儿子喝了。”
见她还是要推辞,傅棠坐势要亲手喂她,“您要是不喝,儿子可就喂您了。也不知道这动作大了,会不会扯裂了伤口?”
一听这话,张夫人吓了一跳,急忙道:“好棠儿,你别动,千万别动,娘喝就是了。”
傅棠催促道:“那您快喝,要不然,儿子就……”
“我喝,我这就喝。”
张夫人赶紧端起那碗鸡汤,低头喝了一口,“你看,我喝了,你就别乱动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长子笑吟吟的脸。
张夫人微微一怔,也笑了起来。
“我这就喝了。”她笑着说了一句,低头喝汤的时候,一滴热泪却落到了汤碗里。
——儿子长大了,懂得疼娘了,张夫人心里是又高兴又酸楚。
高兴的是儿子懂得心疼自己了,酸楚的也是这个。
若是他们家没有没落,她的棠儿堂堂一等侯府的嫡长子,合该锦衣玉食,长在金玉堆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用得着这么懂事?
见慢慢地喝完了这碗鸡汤,傅棠便缠磨着她,直到她把瓷盅里的几块软烂脱骨的鸡肉都吃了,这才罢休。
“你身上还有伤呢,不能劳神,快睡吧,啊?”
张夫人拿走了他腰上的靠枕,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又给他掖了掖被角,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这才轻手轻脚地端着托盘出去了。
傅棠本来还想再继续套一套系统的话,但他精神再足,也耐不住身体素质跟不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再说张夫人出了傅棠的屋子,便脚下如风,风风火火地走到了正堂。
正堂门口,傅榆和傅桂正由张夫人的陪房夏大家的亲自看着,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跪在青砖地上。
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眼巴巴地看向自家娘亲,可怜兮兮地喊着,“娘,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张夫人脚步一顿,积蓄了一路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
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家里却没一个人念着她的好。
但只要他们兄弟之间和睦,张夫人纵然再操劳也心甘情愿。
可是,这一次傅棠重伤,傅榆和傅桂的表现,却让张夫人感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