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柔软的卷叶在春风温柔的感召下伸展毛绒绒的叶体,为枯死过一个又一个年轮老树的焕发生机。
树根之上泥土之下的万千年重叠的落叶,正不遗余力地接近树根告诉他落红有情的故事,它们要化作养分给予贫瘠的土壤和饥饿的树根,来来往往埋葬了多了个春夏秋冬。
春天的回归已在风生水起中吆喝开来,树荫之下一个背负包袱的青年郎说要回家乡看望阔别大半年的兄长。
抖着腿的箫慕轻蔑地挑着眉,瞪着眼前褪下华衣再次着上黑衣说要告辞的箫飒。
树荫下,箫飒的表情也是绘声绘色,“我就离开几天我会回来的。”
你这滑头,让我怎么相信你?
不信白不信。我都要结婚了难道还不能请我的好哥们一起来吗?箫飒白了箫慕一眼。又说,大不了像上次一样把逃跑的我抓回来,在地狱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过还在小岛和船岛的天罗地网内,有劲可是有地给我跑吗?
箫慕被箫飒的语言组织能力惊到了,批准他下山,五天后见不到影,就派人下去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箫飒像个大小孩子兴奋地呀了一声,兴致勃勃跑出箫府门口,奔向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自由。
出了府,空气清新多了,山秀树青,脚下的黏土都格外软乎乎,踩起来像弹簧,一蹦一跳能捞到一手白云,能给人反弹力,走起路来轻松异常。
早上下了不至于淋湿地面也不至于弄湿鞋子的毛毛雨,今天称得上明媚,是绝佳的探亲的好天气。
拽住包袱系在胸前的带子快跑下山,脚步与石子摩擦快要生烟,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半小时左右,他下到了山脚,回到了家中就是回到了一个适合休养的场所,所有负累、伤痛、难过与困苦都会随着包袱的卸下而看开。
这滴溜溜的一路上,箫飒是个独断专行没大没小的孩子,整个人跌跤抱成雪球,跌跌撞撞滚下坡也高高兴兴的,有一张无形的网裹住他,几乎没什么伤心事将其干扰。
是一个上了发条化悲愤为力量的玩具,郁闷委屈便是推进力的拧紧,尺带越拧越上劲,在这类无懈可击的力量驱使下人如脱弓之箭疾驰而下,恍若从山腰到山脚长长的路途中,只留下他发泄的呐喊,拉出长长的光影,而脚步没来得及印下就消失了。
依然走过大洞窟,不需冒死去探明页弼是否存在洞里,他是地狱神奇的存在。
来到花草丰茂的小石道,石头杂乱而有序的排列组合,这种足底按摩的舒适感是在箫府和阎罗宫殿都不能感受到的愉悦刺激。
来到院落与树林区分的分岔路口,一个蹲下采摘蘑菇的背影,箫飒毅然决然走进林荫,将身心置放于这无际的阴凉。
“没想到在这见到你!”箫飒的咸猪手天下无敌,几乎要震碎司徒的五脏六腑。
蹲在地上小心拨开松针采摘蘑菇的司徒,再听到箫飒搞怪的声音传来时还以为是幻觉无动于衷,当感知到那个断肠人在天涯的拍向他背部震掉他手中蘑菇让他哇哇止不住干呕的霹雳掌时,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干什么?”司徒一句干什么将箫飒拉回去年初秋,来之前他幻想过司徒老成什么样了,那炯炯有神的剑眉目老化为白内障般的慈眉善目,脖子上开始佩戴长命锁,生日开始吃长寿面,更加成稳知性儒雅翩翩。
到这时,看来都是一挥就散的浮云,这只是浮云一别,变化更大的应该是经历了日新月异许多事情的自己,而不是天天重蹈覆辙过着田园生活的司徒。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再见是这个鬼模样,司徒开口第一句就骂人,看来他不是孤家寡人的老爷爷,是断桥残雪加重对未婚男人抵触情绪的活寡妇。
哎呀,你大半年都在踩蘑菇的吗?
不行吗阿门,我自力更生我丰衣足食。语气中少有的自负。
行行行,我不在家的日子你有好好吃饭吗?箫飒的意思是,没有他打鸟养家糊口,司徒能否顺利熬过那个寒冬。
吃的忒饱,不瞒你说,丛林里蘑菇多的摘得我手软。
天天吃蘑菇?箫飒弯下腰教司徒采蘑菇不必那么委婉,一拔就好了。
你以为天天像你啊,大鱼大肉,我照样下馆子。司徒不听他的鬼话,继续他的深度剖掘。
无时无刻都得精打细算积德行善,箫飒不相信他每天都有钱去小店铺捧场。你哪来那么多钱?
卖干货,什么蘑菇、竹笋、木耳之类的,像你那样笨手笨脚挖的蘑菇,卖相又不好,能养活自己才怪。再说你派老鹰送给我的名贵品,就是那些提升修为之类的,我用了一些真正对我有帮助的,其他没作用的,我去当铺或药店和市场卖掉。看你火气很大呀,家里还有金银花等温性草药,待会煮狗贴耳汤给你喝,败败火。
再发展下去他就是悬壶济世的郎中了,箫飒懂了,没想到司徒不笨啊!
走吧,回家看看。箫飒帮司徒提起采蘑菇的篮子。
箫飒先没忙着回家,被壮观的景象吸引转身进入司徒家的院子,好多架子架上的竹制品上晾着千奇百怪的中草药、树根、树菌、花等等林中广泛有的和稀缺的珍贵药材,有新鲜的也有干品,如此一来,他确确实实成了半个医生。
司徒家的门窗和家里的椅子床全都被这个喜新厌旧的更换了,装潢也有很大不同,与箫飒一成不变的小家做对比鲜明多了,他是白手起家发家致富的标杆。
离开宫殿回到箫府,箫飒的第一直觉就是箫府真小,可来到和自己房子一样大的司徒家对比发现,这真是蝼蚁的家。
房子外是春深似海的植物园,熙攘着浓重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