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自私的人,说爱就扯得太远了吧。”林弘山道。
“他是你的亲生父母,在你眼中就什么都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半点都不感恩?”
“生我者不养我,养我者不爱我,寻我归家者厌弃我,都过到今天了,各活各的吧,感恩来感恩去搅成一大团有什么意思。”
钱先生哑口无言,半晌才开口:“那也不至于要他性命吧……”
林弘山目光一动:“那你救他吧。”
这下便将话说死了,钱先生彻底无话可说,僵着一张脸坐在原地,看着这个孩子,想要透过他的皮囊看出龙梵如的影子,她的血是流淌在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头发都是因她而生的,他厌恶这个孩子,因为他长得像潘刈州,龙梵如的血脉被如此潦草的辱没在了这个孩子身体里,让另一个男人占了上风。
可见了一面,便发现龙梵如是从不会输的,他眉眼像潘刈州,长相像潘刈州,连天生的力大无穷和对武器的天赋都像潘刈州,可龙梵如就是还在,他说话冷漠又傲慢,随心所欲不讲道理,就好像二十年前她坐在二楼的阳台上说:“钱叔叔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死没人陪葬是很孤单的。”
他那么爱那个女孩,又那么恐惧她。
现在龙梵如又活了,亮晶晶的眸子换成了黑恹恹的眸子,他一个激灵,血液都开始加快流转。
这位‘龙梵如’比他还高半个头,肩上披着未扣的深色绸杉,圾着拖鞋悠悠转身上楼了,半路抛下一句话:“钱先生这个年纪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钱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还有很多话想说,都哽咽在腔子里最终销声匿迹,叶峥嵘看着他:“我送钱先生吧。”
钱先生站起身,不过片刻,看着竟然比过去佝偻好几分,他身为男子的挺拔脊梁,在岁月中失去了承担痛苦的力量。
向外走着,灯光辉煌相送,他走的缓慢而艰难。
龙梵如……
龙梵如……
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他人生的呢?
是他三十岁那年,他的劫难,他顺遂人生的第一个恐怖炸弹,但这个炸弹初露面时有这甜甜的笑容,骄傲,美丽,拥有少女最美好的一切。
两家世交,这个外姓侄女值得摘星捧月送到她面前。
可惜的是他失去了这样的资格,他一生顺遂,没有半点可以让人指摘的把柄,少年时品学兼优,青年时结亲门当户对,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膝下一儿一女牙牙学语,他依然是个好父亲。
酒楼中,一低头便看见少女与身边的青年,她仰起头来唤他:“钱叔叔。”
他摘下帽子温柔的对她笑,却猝不及防产生了一种痛觉,妒火灼烧心脏,他那时候便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