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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小孩说，同学都叫他豆芽。

严俨有点发笑。

小孩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挨着墙找了个凳子坐下，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ldo;魏哥什么时候来？&rdo;

严俨收起笑容，把桌上的剪刀都放进工具箱里：&ldo;不知道。&rdo;

&ldo;真的会来？&rdo;

&ldo;会的。&rdo;

豆芽不信。严俨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长柄剪举到日光灯下看：&ldo;他今天不来，以后都别想来。&rdo;

话音刚落，厚重的玻璃门&ldo;咿呀&rdo;一声被推开，魏迟顶着一头刺猬似的发，大大咧咧地跨进来：&ldo;小弟，洗头！&rdo;亮晶晶的眼看也不看边上的豆芽，直接奔着严俨来。

严俨丢给豆芽一个&ldo;你看吧&rdo;的眼神，小孩呆呆坐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魏迟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镜台上，顺着严俨的目光才看见边上的豆芽。顿时蹦起三丈高：&ldo;靠！这小鬼哪里来的？&rdo;

严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ldo;来找你的。&rdo;

豆芽怯怯地站起来：&ldo;魏哥，那个……&rdo;

话没说完就被魏迟一通抢白：&ldo;出去！看到你我鼻子痛。&rdo;

豆芽往里缩了一缩：&ldo;魏哥，那台psp你帮我留几个月，好吗？等过年有了压岁钱，我再买回去。&rdo;

&ldo;滚！买的时候你就跟我讲是压岁钱。&rdo;

&ldo;压岁钱嘛，提前预支一下呀……&rdo;

&ldo;你预支你爸不知道的？&rdo;

&ldo;他现在知道了。&rdo;

&ldo;你还跟我讲，你高一了，中考考好了。&rdo;

&ldo;我总归会上高一的呀。&rdo;

严俨&ldo;扑哧&rdo;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魏迟的头发直往上竖，一路拖着小鬼往外走：&ldo;走、走、走！不要讲了，瞎讲有什么好讲的？&rdo;

两个人扭扭缠缠到了理发店外，严俨抱着臂膀坐在帐台后看好戏。豆芽是打定主意死缠烂打，一声声&ldo;魏哥&rdo;叫着，揪着魏迟的手臂不肯放。

魏迟死命要躲，坐在店里都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ldo;哥你妹啊哥！还呕爸咧！&rdo;

严俨低头一个劲地闷笑。后来也不知豆芽又说了什么，魏迟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初秋的习习凉风里，男人穿了件宽松的短袖汗衫，松松垮垮的中裤下头趿着双人字拖，歪着头叼着烟，手指上的银戒指螺丝帽一样的粗，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正经人，偏偏说话倒是一本正经：&ldo;说好了，考完试让你爸带着你一起来。否则，那台限量版的机子我回头就给你转掉。&rdo;

豆芽连连点头，魏迟表情很得意，大模大样地朝着小孩的头顶拍了又拍：&ldo;回去嘛，好好跟你爸认错。平时多听听话，功课搞搞好，懂吗？不要跟老头子板面孔，没有他你哪里来啊？笨，这个都不知道。&rdo;

他看到严俨在摇头，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严俨只管往手心里倒洗发水，等着他进来洗头。魏迟推开门，半边却站在门外：&ldo;严俨。&rdo;

严俨候在唯一一个还没有收拾的镜台边：&ldo;嗯？&rdo;

魏迟指了指方才放在镜台上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饭盒：&ldo;宵夜，给你的。&rdo;

严俨有点傻。

魏迟也看到了严俨边上的台子，梳子、剃刀、剪刀都还端端正正地摆着。再看看地上，扫帚和畚箕整整齐齐摆在座位边，一口白牙就露了出来：&ldo;嘿嘿，你真的等我？&rdo;

严俨扭头往里间走：&ldo;不是。&rdo;

魏迟长长地&ldo;哦&rdo;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倚着半扇玻璃门，冷不防拉长嗓子追着他喊：&ldo;严俨啊，那我的纸巾钱是不是可以抵掉了？&rdo;

里头把水龙头开得&ldo;哗啦哗啦&rdo;响，魏迟吸吸鼻子，悄悄把嘴角咧到耳朵根。

第2章

魏迟的店是去年五月初开的，开张的时候锣鼓喧天花篮遍地，鞭炮放得没完没了。路人驻足围观，小得不能再小的门面下，孤单单只站着个长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捂着耳朵缩着头，被震天响的鞭炮吓得一动不敢动。

伙计们丢下客人跑出去看热闹，宽叔急得在屋子里跳脚。严俨很乖地为他端上一杯水，趁他低头喝水的功夫，飞快地往外瞟几眼，没看到他们说的小姑娘，却看到满满一地的炮仗，一根根竖在那儿，地雷阵一般。最周边是一圈首尾相接的满地红，&ldo;劈里啪啦&rdo;炸起厚厚一股烟尘，足足半小时也不见消散。

一个穿大红t恤的年轻男人在鞭炮阵里耗子似地蹿来蹿去，点得不亦乐乎。他不时被猛然蹦起的炮仗惊得&ldo;哇哇&rdo;乱叫，配合着手舞足蹈的动作，一张还算俊朗的面孔跟恶作剧的小孩一般兴奋，闪躲之间差点被脚上的拖鞋绊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