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枯荷又回到了高耸入云的山头,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上冒满了汗珠,没等他缓过神,身前男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径直把他提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为何你的记忆,如此破碎?!”
望着气急败坏的男子,枯荷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舔了舔嘴唇,语无伦次道:“方才方才那是什么你你是谁你…没事吧没被烧死吧?”
男子激动地晃了一晃枯荷,吼道:“别给我装傻,你还没想起来吗?你到底是不是她?!”
“等等”枯荷只觉头疼,他有气无力地推了推对方,道:“你先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男子摇了摇头,咬牙道:“你的记忆让我从头到尾再翻一遍,我就不信没有青冥的线索!”
一听到“记忆”二字,枯荷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他猛然将男子一掌推开,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要!”
男子也怒了,道:“在我的梦境中,做什么,不做什么,由不得你!”
对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枯荷一个事实:此刻自己正在做梦。
先且不论梦中所见对自身是否有威胁,梦中会出现的记忆已经足够可怕,他打死也不愿从头到尾看一遍。于是枯荷瞪着男子,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开我昨晚…水喝多了,我现在…要起床去尿尿了,别拦着我”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竟变成了金色,男子诧异地望着枯荷,道:“你到底是”
枯荷没再理会他,只是自言自语道:“冷静冷静”
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了松文的呼唤,那声音虽听着遥远,却让枯荷悬着的心安定了些许,他深深吸了口气,不顾一切地往松文所在的方向奔去。
再次睁眼时,枯荷回到了世离谷的小木屋。
眼前飘荡着的是浓滚滚的黑烟,乌烟瘴气的后面是松文淡漠的脸,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点缀着几笔不明显的担忧。
枯荷惊恐地支起身,四处张望过后,不见梦中男子身影,才长舒了口气,随后,他例行公事地伸出掌心,把结界内的怨气尽数收入手中,确认黑烟清理干净后,他转头望向松文,没精打采地道:“江粼陪我去尿尿。”
松文没有回话,抬手指了指床脚边的夜壶。
枯荷挑起眉头,道:“娘们才需要用夜壶。”说着,他翻下床榻,拉着松文往屋外走去,“沐浴于天地之气,日月精华之中,方能让排泄变得更为舒畅。”
两人一同走到屋外,枯荷便找了棵树,窸窸窣窣地解起裤头来。松文显得有些不自在,远远站在另一头,把身子背了过去,随即,他闭上双目,揉捏眉心,专心默念起咒法来。
隔了半响,枯荷提起裤子,手绑腰带,一摇一摆地走回了松文面前,见对方嘴里嘟哝着什么,枯荷好奇道:“你在念叨什么?”
松文睁了眼,道:“禁声咒。”
枯荷道:“念禁声咒作甚?”
松文顿了顿,没有回答,冷不丁地另起话头,道:“你唤‘桑落’的名字作甚?”
枯荷莫名其妙,道:“啊?我何时唤了?”
松文道:“方才在睡梦中,你唤了。”
枯荷心中大喊不妙,暗道:“这阵子梦话肯定不能少,全让江粼给听到了!“
虽有难为情,他还是故作镇静,道:“我还说了什么?”
松文道:“‘滚远点,别拦着我去尿尿’。”
这句话从松文的口中说出来,不免过于滑稽,枯荷噗嗤一声,捧肚弯腰,止不住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已经蹲在了地上。
收住笑声后,枯荷叹了口气,他望着地上的小石子,低声道:“江粼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不许生气。”
松文低头,望着枯荷的头顶,道:“怎么了。”
枯荷拖着下巴,唉声叹气地道:“你担心的没错,我好像的确没去轮回,在世上逗留了百年,估计干不少了坏事。”
松文凝起眉头,道:“你梦见何事了?”
于是,枯荷把方才的梦大致叙述了一遍,松文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听完对方所言,没说一句话,直接陷入了沉思。
枯荷盯着松文,努力分析着对方的表情,不安地道:“木头,你倒是说句话,,生气?还是不生气?您老的脸我真的读不懂。”
松文回过神,道:“没有生气,为何觉得我会生气?”
枯荷道:“你出身名门正派,肯定嫌弃我这种歪魔邪道,祸乱人世数十年也就罢了,从桑落所言听来,我至少晃荡了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