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万三以十手敲敲自己脖子说道:
「大爷别说笑话。小的这儿已有祖母、老妈、娃儿共五名,还得身兼二差,自个儿都拮据得自身难保了。」
这志方也能理解。除了某些特定的地回(注14),冈引的日子大多过得甚为贫苦。
「那么,万三。即便得由你收留,想必日子也不至于过长。即便此女伤得再重,若有如此食欲,想必不出几天便可痊愈。如此一来‐‐」
伤就是好不了呀,万三以哭丧的语气说道。
「伤好不了?」
「没错。虽然站是站得起来,疼痛似乎也不严重,但额头的伤就是怎么也好不了。伤口反而裂得愈来愈大。一吩咐此女尽快忆起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好自理生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尤其额头上还顶着斗大的伤口,教人哪狠得下心送客?她现在这模样,入夜后若有谁撞见了,包准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么说或许刻薄了点儿,但此女如今的模样,活像个骇人的鬼怪似的。活像‐‐额头上又开了张嘴。」
哪可能如此夸张?志方回道。不过是据实以报,万三回答:
「那伤真的好不了,伤口还一天大过一天。」
「这‐‐岂有可能?」
但就是真的碰上了,万三说道:
「而且还会一张一合。活像要答话似的,这保证是千真万确。眼见如此,小的不禁纳闷,该不会是上头那张嘴也要吃东西罢?」
不可怪力乱神,志方怒斥道:
「世间哪可能有这等奇事?」
「唉,小的原先也是如此认为。」
「既然如此认为,便是事实。伤口无法痊愈,应是因庙方治疗欠周,让什么脏东西给跑了进去所致,或许伤口里都化脓了。看来若放任其持续恶化,只怕此女性命堪虞,宜急远送医诊治。只消请个大夫来瞧瞧,不就得了?」
「这小的当然知道。说来或许有失厚道,但小的何尝不想尽快送走这个瘟神?只不过,不仅伤口古怪,此女食量亦不寻常,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家吃得完的份量。故小的判断,普通大夫大概也不知该如何诊治。因此便请来‐‐大爷应该也记得,去年调查睦美屋一案时,在场之本草学者‐‐」
当然记得。
由于该案过程逸离常轨,撰写调书时,志方曾多方听取意见。
「记得该人‐‐名日久濑?」
「没错,正是棠庵先生。想必近邻的密医注定束手无策,小的便邀了此人前来诊治。」
「那位学者与你熟识?」
「哪有可能?小的不过是个瞎起哄的,那位先生可是学识渊博,熟知不少奇闻轶事。打那回起,小的便不时造访那位先生。」
「噢。瞎起哄的,有时也立得了大功。那么,该学者如何论定?」
「这可就‐‐」
在大街上拐了个弯,番屋旋即映入眼帘。大爷请止步,万三喊住了继续走着的志方。
「怎么了?自身番(注15)不就在那头?还要等什么?」
「噢。在见到该女之前‐‐有件事儿得先告知大爷。」
「什么事儿?可是‐‐久濑棠庵的诊治结果?」
「是的。或许伤者不在场时,较适于研议此事。但小的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邀其前来此处。」
「此处指的是?」
「正是此处。」
「邀来的,可就是久濑棠庵?」
没错,万三回道,并领着志方走向番屋旁的沟渠。
志方一跟着走进小巷中,立刻见到棠庵伫立于一株毫无生趣的柳树下。先生,我将大爷给请来了,万三说道。
棠庵深深低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