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等人跟随李良辅、平吉与萧和达的大军跨马抵达夹山,此处果然是深山老林,杂草丛生,百草丰茂,山坡草色青青,雄鹰展翅,是个狩猎的好所在。如若不是契丹人引路,很难找到天祚帝的藏身之所。
此处依山傍水,有宽谷和山洞,有茂密的大森林。豺狼虎豹,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众人七拐八拐,经过许多狭长的悬崖峭壁,越过不少沟壑,淌过几处沼泽地,穿过白桦林和油松林,来到湖边一座白色大帐,见到了天祚帝。李良辅、平吉和萧和达吩咐随行士卒在山下安营扎寨,故而不曾一同去见天祚帝。
多年不见,天祚帝不似当年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眼下有些失魂落魄,听说大宋天子派张明远前来,又听说西夏乾顺派李良辅前来助战,顿时梳洗沐浴更衣出来会面。虽说面容憔悴,可依然镇定自若。
张明远等人参拜,天祚帝大手一挥,示意侍卫上前扶起,众人落座。那萧勇和萧燕也护卫左右,张明远将宋徽宗亲笔书信呈上,天祚帝接过看来,但见上书曰:
辽国圣主,近来可好。朕知金国来势汹汹,嗜杀成性。人神共愤,列国同忧。悔不当初,听信谣言,才两次犯境,实乃一场误会。不为毁约弃盟,只为耶律淳擅自为帝,谋权篡位。得悉圣主在夹山,特派使节张明远前往,以示慰问。如圣主愿意来宋,朕将以礼相待,御赐豪宅美女,颐养天年。以示两国百年和好之情。如若金贼来犯,朕必发兵讨伐,为圣主报仇雪恨。
万望悉知,恭候佳音。
大宋天子御笔
正在此时,一人走了进来,张明远抬头去看,原来是耶律大石,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嗖的一声,耶律大石立马拔刀,天祚帝大喝一声,耶律大石气呼呼的不肯落座。
萧勇劝道:“将军不必如此。”萧燕劝道:“将军,他们都是我等故交,还望高抬贵手。”心里想起费无极了,不觉低下头去。耶律大石依然横眉怒目直挺挺站着不动。
天祚帝道:“寡人的面子都不给么?如今他们是来使,不可大动干戈。”耶律大石勉强坐了下来,一杯酒下了肚,闭上眼睛,不睬张明远等人。
子午和余下见这耶律大石这般模样,自然心知肚明,童贯伐辽之际,自己跟着师父与耶律大石针锋相对,双方是死敌。如今见了面,又坐下来,并不容易。
萧勇和萧燕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虽说没与张明远和费无极师徒在幽州城战场短兵相接,可如今辽国大势已去,心中如何不肝肠寸断,寝食难安。
张明远道:“大石将军不必如此动怒,幽州城之事,也是一场误会。我等也是各为其主。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身不由己罢了。”
耶律大石冷笑道:“好一个各为其主,好一个身不由己。童贯来犯,你们大可推托搪塞,何必跟着那狗太监胡作非为。你们助纣为虐,莫非还振振有词不成?辽宋百年和好,被宋朝童贯破坏殆尽,你们于心何忍?”扬起袖子,指责开来。
张明远一脸尴尬,不紧不慢道:“我干爹种师道因此被革职还乡,你可知道?”
耶律大石缓缓点了点头,叹道:“略知一二,种师道是正人君子,我心知肚明,只恨赵佶和童贯,这对昏君奸臣,狼狈为奸。他们与完颜阿骨打眉来眼去,如此厚颜无耻,与虎谋皮,我看宋朝是自寻烦恼,必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勇道:“不错,都怪童贯。”萧燕骂道:“蔡京那老狗虽说被赵佶赶下台了,可童贯这老狗还在狂叫。两条老狗,没一个好东西。他们能干什么好事,除了搜刮民脂民膏,就是祸国殃民。对内欺压宋朝黎民百姓,对外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如此厚颜无耻,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真是匪夷所思。”
天祚帝摆了摆手,喝了一碗奶茶,笑道:“好了,既然如此,大石就消消气。萧勇、萧燕,你们都不用再说了。如今宋朝和西夏都愿意与我大辽和好,寡人也想东山再起。眼下去西夏,那乾顺却不冷不热,嘴上答应,却不来人马迎接,我看指望不上。你说要西去回鹘,以避金贼锋芒,可此去荒无人烟。我看不等抵达,便要死在路上。唯有南下中原,寡人没去过中原,更别说江南。素闻杭州西湖实乃天上人间,寡人也想去逛一逛。等金贼士气低落之际,寡人便带领我大辽子弟,借道西夏,出其不意,必定报仇雪恨,活捉完颜阿骨打,再造江山社稷,告慰列祖列宗。”说话间眼里含泪。
萧勇和萧燕也痛心疾首,咬了咬嘴唇,握了握拳头。耶律大石愤愤不平,叹了口气。
张明远劝道:“圣主不必如此,如今金国势大,大宋天子也知道后悔莫及,可为时已晚,就想着加以弥补。毕竟宋辽百年和好,再续前缘,未为不可。”
天祚帝道:“赵佶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寡人如若见了面,定要说他几句,让他把那童贯叫来,给寡人跳支舞来。”
萧勇纳闷道:“圣主不是喜欢看糙汉子跳舞么,如何想看童贯跳舞了。”萧燕笑道:“他可是个宦官出身,又一把年纪了。”
天祚帝道:“童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那风吹日晒,摸爬滚打,早变成糙汉子了,听说他有胡子。这有胡子便是糙汉子。”听了这话,众人哈哈大笑。耶律大石也忍俊不禁,但依然闷闷不乐,喝着闷酒。
张明远道:“我大宋天子盼着圣主南下,就担心圣主在此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便肝肠寸断了。”听了这话,天祚帝也为之动容,神情肃穆。
耶律大石见天祚帝有些心动,就劝道:“如今完颜娄室和完颜宗翰在严阵以待,圣主不可轻举妄动。如若必须南下,还望借道西夏,进入关中京兆府,再去中原。”
天祚帝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爽朗一笑,道:“大石此言差矣,如今宋金并无战事,从夹山到宋朝,必要抄近道。如若绕道西夏,算怎么一回事。那便让金贼小瞧寡人了。金贼必耻笑寡人胆小如鼠,怕了他们。”
萧勇道:“再说乾顺这厮,实乃笑面虎,居心叵测。就怕路过西夏,被他软禁起来,又当如何?”
天祚帝道:“虽说耶律南仙多次要寡人去兴庆府,乾顺也口口声声说来接应。可寡人密探来报,乾顺这小子与完颜阿骨打有私通。我看如若到了西夏必被乾顺绑了送给完颜阿骨打做见面礼。”
萧燕道:“党项人历来心怀鬼胎,出尔反尔,实乃墙头草,随风倒,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