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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苏云落呆住了。

她自然不会忘记那位温婉解意的琅琊郡主，然而她为了私心做出了可鄙之事，走得时候更是不告而别，尽管左卿辞代为掩饰，到底还是无礼。即使郡主未必知晓窃镜一事，她也不知该用何种颜面相对。

她内心有愧，不愿前往，左卿辞是何许人，自有无尽的方法，终是让她再度踏入了沐府。

郡主依然亲近和善，语笑寒喧，似乎她从不曾莽撞离开。

苏云落极不自在，左卿辞在一旁笑吟吟的品茶，神色看戏般有趣。

叙了一会话，琅琊郡主从茜痕手中取过一只漆光柔亮的木匣，推至她面前：&ldo;幸蒙公子妙手解恙，前日姨母病愈，合府皆为感念，连带我也受赠了不少东西，挑了一件出来分赠苏姑娘，还望合意。&rdo;

苏云落本就心虚，如何肯受，偏偏郡主极坚持，几番推却不掉，她硬着头皮启开了木匣。

匣中置着一枚古雅的铜镜，泛着远年的幽光，双蝶图案清晰峻拔，边纹简逸中见风骨，正是她不久前才窃过的双蝶宝镜。唯一的不同是镜钮加了挽系的丝绊，两枚碧绿的翡翠珠缀在玉色丝穗上，更显精致不俗，

苏云落彻底怔住了，整个人都僵绷起来，几乎想拔足而逃。

左卿辞眸光一动，也有几分惊诧，但看了一眼郡主的神色，选择了静观。

琅琊郡主见苏云落没有反应，拉起她的手将铜镜放入掌心：&ldo;不知为何，我见着苏姑娘便觉得十分亲近，这一点心意还请勿弃。&rdo;

或许郡主早已看破，苏云落颊上仿佛受了一记耳光，蓦的激红。她知道接下来或许是一场谩骂，讥讽，捉捕和围堵。然而郡主柔颜关怀，全无异样：&ldo;苏姑娘是嫌此镜粗陋，不堪相赠?&rdo;

苏云落说不出话，手被烫似的避开了。

郡主略略露出了讶色，秀颜一片真挚，苏云落滞了许久，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ldo;是我心性浅薄，配不上珍物。&rdo;

&ldo;苏姑娘双眸干净明澈，心中自有丘壑，绝非浅薄之人。&rdo;琅琊郡主莞然一笑，盈着令人不忍拒绝的温柔，&ldo;此镜虽然精巧，并非什么重要的器物，我与苏姑娘投缘，何以拘于俗礼，徒显生份了。&rdo;

苏云落想过各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得到毫无芥蒂的赠予，一时间彷徨难安，整个人尴尬之极。

左卿辞在旁侧观察，见形势至此，按捺下疑惑微笑道：&ldo;既然郡主一番心意，过辞反为不美，云落不妨收下。&rdo;

苏云落讷讷无言，好一阵才接过铜镜，&ldo;多谢，如果郡主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rdo;

琅琊郡主不甚在意，&ldo;我一介闺中女子，与人无尤，想来不会遇到什么纷争，倒是江湖风险难测，苏姑娘要多爱惜已身，碰上什么难处也可与我言说，就当多个朋友也好。&rdo;

琅琊郡主越是大度，苏云落越是无地自容：&ldo;我身为胡姬，自知卑微，不敢与郡主相交。&rdo;

琅琊郡主稍怔，随即展颜一笑，&ldo;苏姑娘不妨告诉我，胡姬与汉女有何不同。&rdo;

苏云落默然无言。

&ldo;我有一位朋友曾道，人所谓异族异貌，同样是上天所生，何分高下，何谓尊卑，偏偏世间多歧见，但凡不同便欺凌排挤，最是可笑，我一直深以为然。&rdo;琅琊郡主叹息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细发，流露出真切的怜恤：&ldo;然而眼下世qíng偏狭，非一时所能扭转，苏姑娘受累了。&rdo;

苏云落抿住唇，深深的垂下了头。

既然不必再与文思渊交易，郡主又大方相赠，这面镜子真正属于了她。这般精致珍贵，却不曾挟带任何利益与交换，唯有温暖的关怀。

她不记得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珍物，这枚镜子就如每个女儿家的玲珑细巧的妆镜，看一次就多一份欢喜，几至爱不释手，她忍不住轻语。&ldo;郡主对所有人都这样好?&rdo;

回程的马车辘辘驶动，左卿辞在车内支颐思索，冷眼旁观，心底也存了解不开的疑惑，&ldo;郡主生性温婉和善，但并非无度，通常对外人仅是淡然有礼，大概真的与你投缘。&rdo;

镜中映出一双明亮的深眸，这与常人迥异的眉眼曾让她遭受无数次轻鄙，今天却被怜恤相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ldo;她真好，和师父一样。&rdo;

&ldo;难道我对云落不好?&rdo;这句话听得左卿辞顿生不快。

她的心绪有一半在神游：&ldo;不一样。&rdo;

&ldo;哪里不一样?&rdo;俊颜似笑非笑，左卿辞的语气多了一分危险。

&ldo;郡主无所求。&rdo;她不假思索，大概自己都未觉察在说什么，&ldo;也不是为利用，我对她没有任何助益和价值，又是个胡姬，她依然那么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