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件神兵的由来,文思渊也所知不多,仅说她早年私下接过一桩生意,与神匠鸦九相关。
她懒懒的在桶中直了一下脊背,缓解骨骼中的酸麻。&ldo;也谈不上赠,他托我偷东西,这是给的酬劳。&rdo;
以神兵为酬,这一单可谓大手笔,左卿辞不禁动容,&ldo;他让你偷什么?&rdo;
苏云落答了一个字。&ldo;人。&rdo;
风华如玉的俊颜难得的错愕,&ldo;什么?&rdo;
她忽然抿了一下唇,转瞬又如常,&ldo;他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被扣在朝暮阁为质,托我偷出来。&rdo;
左卿辞生出了兴趣,&ldo;说说看。&rdo;
&ldo;当时他受困于人,递消息给文思渊,说有生意又不肯透露内容,要求私下叙谈,我那一阵正好无事,就设法溜进去见了一面。&rdo;她伸手取过短棍,在指尖轻灵的打了个旋,&ldo;他是个可怜人,铸器之术天下无双,却护不了自身,甚至连累身怀六甲的妻子死在了朝暮阁手中。&rdo;
左卿辞业已了然,&ldo;他有死志,唯独放不下女儿,所以请你出手?&rdo;
她补充道,&ldo;还有朝暮阁勾结藩王的证据,让我一并偷出去呈于御前。&rdo;
这一着令人不得不赞,左卿辞道,&ldo;好一招借刀杀人,难怪朝暮阁后来覆于王廷之手,你将人偷出去置于何处。&rdo;
任他取过神兵细看,她道,&ldo;鸦九有一个姐姐嫁在福州,我按约定把孩子送去,几年后去看,过得极好,被视如亲出。&rdo;
&ldo;谁解相思毒,入骨一寸灰。短诗着实不吉,想必是在他妻子过世后所铸。&rdo;银色的短柄上shòu纹生动,左卿辞轻喟一声,抚过底缘的小字,&ldo;这件武器形态如此奇特,确是闻所未闻。&rdo;
苏云落伏在桶边,心神在对答上,倒忘了浸药的不适,&ldo;他说昔年于大荒得了一块异于寻常的陨铁,他苦思良久研出制法,熔铸为丝链,百斩千折不断。又有无形无迹,缠绵缚骨的特性,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幸好外形奇巧,才逃过了朝暮阁的监看。&rdo;
左卿辞微笑,&ldo;百机老人事后说,鸦九曾道这件神兵形影如迷,锋锐无双,唯独驭使极难,甚至比名噪武林的天罗束更难控制,可谓软兵之最,云落弃剑而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rdo;
&ldo;确实不易,若不是用剑太容易被人看出来历,给我神兵也不换。&rdo;半路改换武器,其中的艰辛言语难以道尽,唯一称幸的是天罗束的主人近在咫尺,用重金换来指点,终是摸到了决窍。
接过他递来的神兵,纤指轻勾机簧,银光蓦的流泻,如一缕冰冷的华光缠上了左卿辞的手腕,见过银链噬血的锋利,饶是左卿辞也隐然一悚。
她解释道,&ldo;这银丝很怪,轻轻触摸不会有分毫损伤,但若贯注力量,就可以切金断玉。&rdo;
左卿辞依言触抚,只觉似丝又似金属,银光闪烁,美而柔韧,看上去全不见半点凶戾。随着她腕动一收,银光敛去,又是一根不起眼的短棍。
左卿辞忽然笑了,低低道,&ldo;果然是器如其人。&rdo;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一双瞳眸藏着墨蓝的光,像最幽深的宝石。
左卿辞并未解释,抖开一卷洁净的绫巾,&ldo;可以起身了,明日再接着浸。&rdo;
一言入耳,她的眼睫恹恹的垂了下去。
大雪覆没了金陵,马滑霜浓少人行,屋内shòu香暖幄,絮语低谈,似梦似幻分不真切。
品茗、猜枚、斗酒、打围、双陆。他似乎无所不知,永远有无尽的新鲜,夜晚又是异样的缠绵心跳。尽管天性的警惕提醒她不该久留,却敌不过他的诱惑,在厮磨中逐渐沉沦。
白陌从檐下过,望着漫天飞雪紧了紧袖子,对秦尘道,&ldo;二公子的帖子来了,邀公子听戏。&rdo;
&ldo;公子不会去的。&rdo;秦尘连通报都省了,两人都知道,公子近日无心于应酬。
美人在怀,谁还愿寒天冻地的出去敷衍。只是这一阵邀请频繁,再推下去,白陌已经快寻不出借口,&ldo;下一次或许二公子会亲至,邀这么紧,你猜是什么缘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