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宁静的声音,如此……快乐而从容的声音。
&ldo;是啊,&rdo;陈娇轻声说,&ldo;月色真美。&rdo;
她想,不论在天涯何处,月色想必都是一样的美。下一次翘首望天时,她又会在何处呢?在天涯?在海角?在椒房?在金屋?在长门?
&ldo;是啊,&rdo;那只手滑到了陈娇胸前,按住了她的心跳,声音里带了笑意,也有淡淡的叹息。&ldo;你又会在何处呢?&rdo;
她捂住了她的心跳,她喘不上气来,她渐渐地窒息,她开始挣扎……
&ldo;娘娘!娘娘!&rdo;有人在叫她,有人在拍打她,陈娇喘息着猛地睁开眼来,只觉得一身冷汗,把头发全都沾湿。
往窗边一看,明月犹自高悬,月色美景,和片刻前所见全无不同。而身边人正轻轻地说,&ldo;娘娘想必是做了噩梦,才从榻上掉下来呢,还在不断地翻身。&rdo;
陈娇按住胸口,品味着那激烈的心跳,她往深继续探索,却觉得心湖上空空荡荡,连自己说话,都能激起一阵回音。
也许她只是睡了,她想,她也不是没有睡过。也许,也许她只是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不要说半个月,刘彻连三天都没让陈娇住满,第三天早上,从上林苑来接陈娇的车队就到了,还带了刘彻的口信来,&ldo;这些人不把你接到上林苑去,是不会走的!&rdo;
大长公主都觉得刘彻也实在是太粘着陈娇了一点,&ldo;难道还怕你会跑了?&rdo;
陈娇无奈得不得了,死拖活拖还是又拖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又有人带了刘彻的帛书过来,上头就写三个字,&ldo;尚未至?&rdo;
陈娇还要再拖,第三天早上又来了使者,带了刘彻的口信,&ldo;陛下说,三日未见我娇娇也。&rdo;
和当年窦太后惦念馆陶公主一色一样,数着日子,&ldo;一日不见我阿嫖,两日不见我阿嫖。&rdo;到了第三天不见,就要派人去公主府问了。
两母女只好又登车往上林苑去,旅途劳顿了一整天,陈娇到了凉风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洗了个澡就沉睡过去,半夜醒来,才发觉身边躺了个人。油灯还没熄‐‐刘彻睡得晚,她都睡了一觉了,他还没想安歇。
陈娇就故意和刘彻开玩笑,迷迷糊糊地问,&ldo;谁?&rdo;
刘彻果然中计,横眉竖目,&ldo;除了我还有谁?&rdo;
在陈娇大笑声中,他欺上来轻轻地亲了亲她,又问,&ldo;长门园不好玩吧?&rdo;
&ldo;我觉得挺清静,&rdo;陈娇故意和刘彻唱反调,没想到刘彻从善如流,立刻改口。
&ldo;我也觉得不错!&rdo;他说,&ldo;以后有了空,我陪你过去住两天,我们两个人好好清静清静。&rdo;
&ldo;得了吧,&rdo;陈娇说,&ldo;哪里有了你,哪里就不清静了。&rdo;
她越想越气,不禁拍了刘彻一下,嗔怪地说,&ldo;我还没歇过来呢!你就来打扰我的清静!&rdo;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陈娇又看刘彻手里的帛书,这是从前线来的战报,她随手翻翻,见是捷报就又放下了。刘彻捡了一张帛书给她看,&ldo;主父偃上书请立年号,免得现在十几年十几年的,叫着很不方便。&rdo;
年号这件事,也早就有议论声了,陈娇也是赞同的,她嗯了一声,就着刘彻的手看,&ldo;始元、建元、立元、启元……&rdo;
&ldo;明年对匈奴大胜。&rdo;刘彻说,&ldo;正好立年号,始元、建元我都觉得好,你喜欢哪个?&rdo;
&ldo;我更喜欢建元。&rdo;陈娇随口说。
刘彻又和她唱反调,&ldo;好,那就用始元。&rdo;
陈娇不免又要嗔他,两夫妻在灯下就着昏暗的灯光又看了几行帛书,刘彻才把绢帛丢开,和陈娇一道躺到了枕头上。陈娇好奇地又问了一遍,&ldo;怎么想到这么急催我回来?&rdo;
虽说天气暑热,但夏夜风凉,她还是蜷缩到了刘彻怀里。刘彻抚着她的背轻声说,&ldo;想你了不行吗?&rdo;
&ldo;就只是为了想我,不至于这么着急吧?&rdo;陈娇是有几分疑惑的。
刘彻一开始没说话,过了一会,才低声道,&ldo;是小小王有身孕了,这种事我安排不来,我也不想让她自己安排,让别人帮着她安排,还是只有你来安排,我才放心。&rdo;
陈娇这才恍然大悟‐‐这还是不希望王夫人恃宠而骄,仗着皇后不在,就胡乱给自己安排排场。没准还不想自己出面得罪宠姬,所以才着急上火地要把她找回来,按旧例办事,扮个恶人。
刘彻还是和从前一样,拈花惹糙之余,究竟还是透着几分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