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应该存在,因为我们仍然需要它。没有个体能离开它独自、安稳的存活,哪怕是赞德尔也一样。”】
这便是这个文明、这个种族最矛盾的地方。
没有虫会喜欢苦难,没有虫会甘心付出一生却换不来应有的待遇,没有虫是真的傻子相信雄虫真有那么伟大。他们只是向文明的延续低了头,时过境迁,一代又一代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思维,但绝不会影响智商。
他们痛恨这个地方,也爱着这个地方。
所以不出意料的,按照这个公式走下去只会永远循环、循环……直到它循环不起来的那天,也就是文明的末日。
他想,这一天或许很近了。
【“它该存在下去的。”】
他喃喃道。
【“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就当是为了踏上星海时回首仍有归路,就当是为了遭遇不测时心中还有些信念,就当是为了族人不受侵略和歧视……
这个文明,就该存在。
……
他在汹涌的声潮中踏上高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着违背内心的话,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那些名为爱恨的感情正在被剥离,只剩下一具空壳。
【“把枪口对准老师,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他记起那日在废墟里和同袍的约定,那声哀求是多么刻骨铭心。他记起那次失败的营救行动,自相残杀的那一幕有多痛彻心扉。他记起自己走过的大街小巷,对上那一双双麻木不仁的眼睛……
【“我们别无他法,我们别无选择。”】
要重新开始,就得把生蛆的腐肉全部剜掉,多疼、多致命都要剜掉。
【“你是对的,去做你想做的。我是个不合格的领导者,但你一定可以。你有见识、有想法、有的是手段和魄力,远比我年轻……该是你了。”】
【“只要你认为能做的比我好,那就杀死我、踩着我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登。在这个已经烂到底的文明里杀个痛快,这是场战争,多大的牺牲都可以付出。然后,等你真的做好扛下一切的准备,就到这里去。”】
佰利将一把钥匙交给他。
【“你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我是个懦夫,我一边教你反抗,却又对明天低了头,我的死是我的解脱。你身上的担子会很重,但无论如何,别让你成为塞莱卡迪克最后一位领导者,虫族历史上最后一位领导者。”】
【“辛苦你走下去了,阿什兰。”】
耳畔是如潮水般的欢呼,那群极端的雄虫至上者正在呼喊他的名字,期待他能给他们、给雄虫带来更多的利益。他拔出腰间的手枪,高高举起,向天空扣下了扳机。
宣告戴维。阿什兰的时代的到来。
……
他杀死恩师,背叛挚友,摒弃誓言,割舍血亲。他重建势力、重启教育、重立权威、重构秩序……为了在失去赞德尔庇护的后时代让这个文明得以正常的运转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用数以亿计的雌虫和亚雌的性命、毁了几代族人的未来铺出的这条通往「未来」的路太过沉重,失败的代价谁也承受不住,所以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陆川阁下。”
银发雌虫居高临下俯视着闯入会场的雄虫,一瞬间就抓住了热血上头的年轻雄虫的致命弱点,他声音冷的可怕。
“您自称失忆,却口口声声的说着「罪人」,虫族从来没有过这种称呼。您一个自失忆起就一直待在主星的雄虫,会从哪里知道这个称呼?”
“我……”
“卫兵,压下去!”
而戴维。阿什兰做事,从来不需要被谁理解,也从来无需向任何虫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