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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午后温暖的阳光从雕花大窗里洒进来，屋里温暖亮堂，韦氏心也如这三月阳光般暖洋洋，满足地看着儿女，然而想起小姑子那一滩事情，心里又犯愁起来。延寿玩了一会儿就腻了，扔了鸠车，趴到母亲的腿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韦氏招手让他乳母过来把他抱去睡觉。真真描完一张纸，放下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细细软软的声音说：&ldo;娘，我也困了。&rdo;

韦氏放下针线，侧头看了看她的描红，方正的几个大字，虽然没有任何笔锋可言，但是已经能做到七分形似了，她点点头，&ldo;不错，我们真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来，娘带你回房睡觉。&rdo;

开源节流，此乃一个家庭富足的手段。王家现在做不到开源，只能从节流做起，尽量缩减开支。韦氏屋里只有一个丫头小秋，延寿的乳母是雇来的，真真之前也有乳母，五岁过后，就打发乳母回家了，韦氏不得不亲自照料女儿。

真真撒娇，&ldo;不嘛，我要睡觉娘这里，香香的。&rdo;她的身子扭得跟麻糖似的，韦氏怎么忍心拒绝，替她脱了外衣，掖好被子，哼着小曲儿哄她，直到女儿呼吸均匀下来，才放下帐子，坐回窗前的榻上，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

太阳渐渐西移，韦氏做得累了，忍不住伸伸腰，天气渐渐热了，丈夫与两个孩子的薄衫要准备起来了，王家没有针线上的人，韦氏房里人的针线都是她与小秋两人做。尽管腰背酸痛，舒展了下，她仍是继续做起针线来。

突然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指法熟练，揉了几下，肩膀顿时舒服多了，韦氏喟叹一声，&ldo;左边来一点。&rdo;

身后的人轻声笑道：&ldo;你倒是会享受。&rdo;话虽如此，却是听着她指示，给她揉肩捏背。

韦氏把手里的衣服搁在榻上，闭了眼睛，道：&ldo;你也不看看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我不赶着做衣服，你出门穿什么？&rdo;

王舜揉了片刻，然后挨着韦氏坐着，摸摸她的手，食指上生着厚厚的茧子，心疼与愧疚之情涌上来，&ldo;阿韦，跟着我你受苦了，姐夫任少府左尚署丞，我去求姐夫，让他给我推荐，就算做个小吏也好。&rdo;

夫妻多年，韦氏是极了解丈夫，没什么能力，快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唯有一样好处，老实本分，待妻子儿女是极好的，闻言，她睁开眼睛，道：&ldo;小吏一年也没有多少俸禄，咱们家里还剩些田地，你好好的管着，多多下乡去看看那些佃户的情况，我嫁进来这几年，各处省着，也省出了两三百两银子，你都拿着，再置上几亩良田，田地是生存之本，不可再让父亲糟蹋了。&rdo;

按理说韦氏不该说公爹的不好之处，只是王奉光斗鸡走马，几乎快把王家败光的事情，连王舜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惯，韦氏才敢略提一两句。

王舜满心感动，&ldo;娘子，这些年辛苦你了。&rdo;

&ldo;有什么好辛苦啊，你是我的夫君，真真与延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rdo;韦氏理所当然地说。

王舜扶着妻子的肩膀，艰难地开口：&ldo;我知道你的好处，阿韦，妹妹的事情……就算妹妹嫁不出去，以后我们也要养着她。&rdo;

韦氏柳眉一竖，道：&ldo;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口吃的吗？&rdo;

&ldo;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娘子，&rdo;王舜赶紧哄道，&ldo;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妹妹是个命苦的人，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过世了，从小没娘，还传出了尅夫的名声，你看现在来家里提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爹跟我们兄弟商量过了，索性就留妹妹在家算了，我们家不差她一口饭吃。&rdo;

&ldo;公爹的意思是不叫妹妹嫁人了？&rdo;

王舜点了点头。

&ldo;这怎么行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rdo;韦氏急了。

&ldo;妹妹现在的情况难得找到合适的人，随便找个人嫁出去，日后过得不顺心，我怎么对得起母亲。&rdo;王舜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韦氏喝了一口凉茶静静心，等平静下来才说：&ldo;你是兄长，为妹妹着想很应该，但不要忘了，你也是父亲，你有没有替真真想过？&rdo;

&ldo;这又关真真什么事？&rdo;

&ldo;真真今年已经八岁了，我们可以慢慢寻访着给她相看人家了，但是她姑姑没有嫁人，那些好人家肯定会以为我们王家的女孩儿品行不好，以至于嫁不出去，这样会耽误真真啊，那长乐坊李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大姑娘挑挑拣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连累着李家的几个姑娘都没有找到好亲事。&rdo;

王舜是男人，想不到这些细微之处，听韦氏这么说，本能地反驳，&ldo;那也不能叫妹妹嫁给王公子那种人啊。&rdo;

&ldo;王公子怎么了，家境富足，没错是有些贪玩，但是男人没成家之前都是这样的，等成了家，有了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自然会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成婚之前，游逛市井，打架斗殴的事情也没少干。&rdo;韦氏嘴皮子利索，一一地反驳王舜。

王舜笨拙，只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自己也是成家之后才安分下来的，&ldo;你说的也有道理。&rdo;

韦氏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柔声道：&ldo;夫君，咱们又有孩子了。&rdo;

王舜惊喜，&ldo;真的吗，太好了，延寿已经三岁了，是时候给他添个小兄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