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进着,眼角瞥到四周的百姓像潮水,一波一波的,让人眼花撩乱、晕头转向。
原来,这就是她从小耳闻的繁华南京城啊。
&ldo;我没说当女人很丢脸,你少扭曲我的意思。&rdo;西门永顿了一下,咕哝:&ldo;你要不是女人,那我才烦恼咧。&rdo;
她没注意他的意味深长,只道:&ldo;就算你不觉得丢脸,但还是很麻烦吧,方才不正是一例,就算你不去主动招惹人,人家也会来欺你。&rdo;
&ldo;我不会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我。&rdo;
&ldo;那是因为你不曾被欺负过,不知道力气悬殊的可怕跟绝望……&rdo;她低喃。
&ldo;人人都说我力大无穷,但那是指现在的我,可不包括孩童时的我。你若肯,我可以教你几招。&rdo;
她正要接话,忽然发现他的高头大马真的很引人侧目‐‐连男子都不避嫌地在看他。出于本能的,她立刻放下车幔,抚住跳得有些狂乱的心口。
她果然还是会紧张啊!
只是,摸不清楚自己紧张,是因为太久没跟人接触了,还是怕男人身上的那股臭味。如果要她选择,她甯愿继续过着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用她的一生一世。
偏偏‐‐脑中浮现一张赖皮的脸孔,她内心有些气恼。
这人不止脾气极坏,又爱要赖皮脸,在山上的那段日子,她真是……被纠缠到好想磨刀杀人。
&ldo;喂喂,你怎么啦?&rdo;
&ldo;没什么‐‐&rdo;正要答话,忽然听见有个陌生阴沉的男声在插嘴:&ldo;等等!&rdo;
她原以为是马车旁的路人在说话,不干他们的事,后来又觉声量过大,仿佛那说话的人跟着马车在走。
&ldo;义爷,怎么啦?咱们不是要为二少订棺木吗?都已经打点好了,奴才连风水师都找妥,就等出城寻福地……&rdo;
&ldo;闭嘴!&rdo;那阴沉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ldo;这位……高头大马的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do;
&ldo;没有。&rdo;西门永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像平常一有男子搭讪,立刻饱以老拳。
&ldo;连声音都好像听过啊……&rdo;这一次那阴险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挑衅。&ldo;高头大马姑娘,真的不是我要怀疑,你这发色的光泽与柔顺真像是在下一名不成材的兄弟呢。&rdo;
兄弟?隔着车幔,她一怔。莫非那人就是西门永曾提过的义兄弟?
&ldo;不知你这混球在说什么鬼话,滚开!&rdo;
&ldo;才两个多月不见,敢情你不仅失忆又变成姑娘家啦?&rdo;那声音开始咬牙切齿,低声骂道:&ldo;你存心丢西门家的脸是不是?没事去男扮女装,要是让人传出去,有多难听!你知不知道?&rdo;
&ldo;你不说,谁会知道?&rdo;
&ldo;哈,大庭广众之下,谁会认不出来?你以为你貌美如女吗?还是觉得你的头发美得像女人,就开始学起女人的装扮来?堂堂一名男子穿着娘儿们的衣服,我真怀疑你存心要败坏西门家的名声!&rdo;
左一句西门家、右一句西门家,西门永不耐烦地要加快马车速度,西门义立刻拉住马匹,斥道:&ldo;笑大哥还在找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两个月,在世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他还以为你又跑去哪儿夺药,死在无人之处呢!你先回家一趟……不,不能先回家,你这种装扮回去,他会跪在西门家的祖宗牌位前自我了断的。&rdo;
&ldo;我又不是西门家的亲生儿,他自我了断做什么?&rdo;西门永没好气道:&ldo;我先回茶肆,晚点再回去见大哥。&rdo;
西门义正诧异他这么好说话,匆见有人往此处走来,他脸色一整,难看透顶,压低声音道:&ldo;咱们西门家的死对头来了,你不准出声!若让他发现你男扮女装,西门家几十口全都找棵树上吊算了。&rdo;
语方落,她在车内又听见一名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而且靠着马车极近。
&ldo;西门兄,好巧啊。&rdo;
这声音十分的和气,仍让她感到威胁。她紧紧压住布幔,不让它有被打开的危机。
&ldo;是很巧啊,小小南京城,连出来逛个街都会遇见你们兄弟俩。&rdo;西门义假笑道。
&ldo;是啊,对了……这位高头大马的姑娘好生眼熟啊,眼熟到在下都快要喊出她的闺名来了呢。&rdo;
&ldo;眼熟?你当然眼熟啊!她是我的远方表妹,长得神似是理所当然!&rdo;西门义面不改色地解释。
&ldo;原来是西门兄的远方表妹啊……&rdo;
&ldo;你这什么眼神?怀疑我?&rdo;
&ldo;不不不。&rdo;这一回,是小少年轻快的声音:&ldo;西门哥哥,你仔细看,我四哥的眼神是说,通常表哥跟表妹之间,会发生很多动人的故事。倘若你跟这位有点姿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无法亲近的表妹成亲,拜托,一定要请我。我想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咦咦,西门哥哥,你脸色好像不佳,是不是我点得太明白,你害臊了?人家害臊是脸红,你害臊脸却黑了一半,这真是奇景呢。&rdo;
&ldo;元巧,别闹了。&rdo;
&ldo;我可没闹。西门哥哥,车里头还有个姊姊,也是你的表妹喽?一夫二妻,这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