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了断
当前目标,自然是追寻引起这场可怕骚乱的张月晨,但当宇文他们一路急奔赶到水塔下时,起初看见的邪兵启动的光芒已经消失殆尽,张月晨也早已不知去向。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邪兵的影响,原本是水泥砌成的灰白色水塔此刻已经变成了可怕的赤红色,就好像有个巨人将一桶血水当头泼在了巨大的水塔上,走近一看,塔身上还闪耀着湿润粘稠的红色光芒。
&ldo;张月晨会去哪里呢?你应该知道吧?&rdo;从高塔上下来,宇文立刻焦急地拽住了丁岚。
丁岚有些慌张的望着宇文,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叫道:&ldo;我想起来了,她每次生闷气,都会一个人躲到荷花池附近!&rdo;
&ldo;荷花池?范围这么大……&rdo;宇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ldo;当年朱执中道长也曾被星落刀所蛊惑,是高芳的自杀才让他恢复了正常,我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张月晨,夺回星落刀。必要的话,就算杀死她也在所不惜!&rdo;宇文斩钉截铁的口气让几个年轻人不禁心中一震。
&ldo;但张月晨不会让我们这么多人随便接近她,荷花池,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而且……&rdo;宇文眼神严峻地扫了丁岚一眼,竟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小刀递到丁岚面前,&ldo;这件事……恐怕只能由丁岚来做!&rdo;
那柄小刀虽短,却也十分锋利,大概是宇文随身携带应急所用的。
唐考和方欣都一下瞪大了眼睛,宇文竟要丁岚亲手去解决张月晨?可看宇文脸上坚毅的神情,完全不象是在开玩笑。
刹那之间,方欣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是黄泉引路人……
丁岚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接过宇文手中的水果刀,并开口说道:&ldo;好吧……既然张月晨性情大变是由我引起的,我来结束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rdo;
宇文微微张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荷花池,是学校里平日最为清幽僻静的地方,也是夏天情侣们约会的好去处,不过现在已是初冬,满池荷叶都枯黄败落了,池边冷风骤起,只会让人徒生颓意。
丁岚步幅缓慢地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就像在心不在焉地寻找着什么丢失的东西,但他经过了池塘边的每一张石凳,都没有见到张月晨的踪迹。他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除了此处还能去什么地方寻找。
不经意间,丁岚抬头望向荷花池的中央,却一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池心有个人工小岛,并建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张月晨现在就安静地坐在那小亭中,仿佛是凝固在风景中的一个影子。丁岚看了看脚下,荷花池虽然不大,但池水颇深,小岛也与池边相隔甚远,还真不知道张月晨是如何走上那漂亮的小凉亭的。不过丁岚已经顾不上许多,他立刻甩掉脚上的皮鞋,扑通一声跳进了荷花池,直接向池心小岛游去。
当浑身湿淋淋的丁岚赤足走近小亭时,张月晨仍是背对着他木然呆坐在亭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丁岚的接近。她手中抱着的正是那把黑黝黝的星落刀,其余三柄邪兵则被她胡乱地扔在了地上。四邪兵中唯独不见坎查短剑的身影,大概还是隐藏在张月晨的体内。
刚才爆发启动的那队白影似乎大大消耗了星落刀的灵力,此刻它已不再和其他邪兵产生共鸣。安静的星落刀怎么看都只是一截废铜烂铁,丁岚实在无法想象它如何控制着五千古代亡魂,并随时准备着袭击校园里的四万师生……
&ldo;你还真会闹中取静啊,外面都乱成那样了,你倒好,躲到这里看风景来了。&rdo;丁岚不敢贸然接近,便倚在亭柱上,用半开玩笑的轻松语气提醒张月晨自己的到来。
张月晨浑身一震,缓缓地转过头,大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ldo;丁岚,你果真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星落刀的传说是骗人的呢!&rdo;
&ldo;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啊……&rdo;心如乱麻的丁岚勉强在脸上装出笑容。
张月晨猛地站起身来,一下扑入丁岚怀中,&ldo;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啊!&rdo;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将眼泪全擦在了丁岚的胸前。
被张月晨拦腰用力一抱,丁岚受伤的肋骨部位又开始疼痛难忍,他不禁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ldo;啊?你受伤了吗?&rdo;张月晨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丁岚,脸上关切的表情竟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ldo;好了好了,我没事……你也不要哭了,没有人会怪你的,只要你把星落刀交出来就行了。&rdo;丁岚柔声安慰着张月晨,眼睛却始终盯着她手中的断刀。
张月晨的眼神忽然变得异样起来,她轻声说道:&ldo;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没有星落刀,你又会离开我的。&rdo;
&ldo;小傻瓜,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准备把这刀挂在身上呢?天天背着这么一块废铜烂铁,实在太难看了!&rdo;丁岚做了个鬼脸,把张月晨给逗笑了,但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颇为严肃地说道:&ldo;要我把刀给你也行,但你得发个誓!&rdo;
&ldo;发誓……&rdo;丁岚一怔。
&ldo;嗯,你要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去想那个叫莫菲的女生!&rdo;
&ldo;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要我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就被天打五雷劈呢。&rdo;
&ldo;嗯,就这么简单,你快发誓吧!&rdo;张月晨十分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ldo;好!&rdo;丁岚郑重其事地举起一只手,&ldo;我发誓,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去想……想……&rdo;
就象一台卡带了的老式录音机,丁岚不断地重复着那个&ldo;想&rdo;字,却始终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不知说过多少爱情谎言的花花公子,却在关键时刻卡壳了。丁岚终于发现,自己已将莫菲深深嵌进了心底,哪怕只是关于她的一句简单谎言,也受到了自己本能的抗拒。
张月晨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ldo;月晨……对不起……&rdo;丁岚不知所措地说道。
&ldo;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只是表现出了你的真心而已。&rdo;虽然还伏在丁岚的怀中,但张月晨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冷静,&ldo;我真够傻的,还一直以为星落刀真能改变世间的一切,可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人的心都改变不了……其实,我只是嫉妒莫菲而已,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夺去我心爱的男人,而我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rdo;
丁岚心中隐隐一痛,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ldo;算了,我不想再勉强你了……可是丁岚,自从我出院回来,你就再也没有吻过我,我现在只想要你一个真心真意的吻,可以吗?&rdo;张月晨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凉。
刹那间,丁岚理解了张月晨的心境,自己不是和她一样吗?追求的都是那种可以无限接近而最终还是只能绝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