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笑了,虽只是一丝淡笑,却是灿若朝霞,艳光照人。她躬身向我深深一揖,&ldo;多谢韩大人――安乐,告辞。&rdo;
捞起珠帘,踏入内室,里面居然连一支烛也没点上,所幸经年习武让我的眼力比常人好上数倍,轻易将他找着,他就在窗前坐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揽他入怀,亲了他额头一记,笑问,&ldo;在想什么?&rdo;
&ldo;想你啊。&rdo;他仰起头来,也笑了,&ldo;在想你刚才做的那些事。&rdo;
&ldo;喂喂,&rdo;心中警钟大作,我忙忙分辩,&ldo;你不要误会!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试一下陈安乐而已。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碰她的。&rdo;
&ldo;真的?&rdo;他睥着我,似笑非笑。
&ldo;当然是真的。&rdo;我举起手来,状似指天发誓,&ldo;上天可以证明!&rdo;
&ldo;呵。&rdo;
&ldo;……呃……你一进屋,我就知道,哪里还敢……&rdo;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伸出手来纠住我的衣领,会意的点点头,和蔼可亲的说道,&ldo;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do;
呜
&ldo;茜,不要误会啊。&rdo;索性坐在他身上,双手缠住他的腰,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ldo;你明知道在当年我们订了誓约后,我就乖得很,除了你,是再没有碰过其他任何人的。&rdo;
&ldo;是吗?&rdo;那人笑得煞是可恶,&ldo;那,宝宝是怎么生出来的?&rdo;
&ldo;呃……&rdo;嘿,这人的记性怎么就该死的这么好,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狼狈的笑道,&ldo;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已经不会再在一起了嘛。――咳咳,&rdo;干咳几声,忙忙转开话题,&ldo;现在不是算这笔糊涂帐的时候吧?&rdo;
&ldo;哦?&rdo;好看的凤眼斜斜望着我,那人拖长了声调问,&ldo;那,又该做些什么?&rdo;
&ldo;嘿嘿……你明知道,我是来为留贞臣讨活命的。&rdo;
&ldo;不行!&rdo;想也不想的,他立马回答,&ldo;我不答应!&rdo;
以他一贯性子,要他就这么放过留贞臣,的确是不可能,我低声解释道,&ldo;茜,这些年来留贞臣一直住在建康,安分守纪,深居简出,不要说跟留家人有来往了,就连朝中大臣他也不大应酬。这样子单纯的一个人,留他一命,有何不可?&rdo;如果不是确知留贞臣向来淡泊名利远离权势,毫无野心,如果不是确定留贞臣定不会对陈茜构成什么威胁,我是绝对不会开口为陈安乐求情的――无论什么事,我是以陈茜的安危喜怒为第一在意――如果他们对陈茜构成了威胁,再为她所感动,我也不会出手干涉留贞臣的生死。
那人点点头,微笑道,&ldo;这个我自然知道――但,他是留异的儿子,身上流着留家的血。&rdo;
&ldo;杀了留异一族后,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rdo;
那人却毫不放松,&ldo;他总是留家人――斩糙定要除根,难不成还得把他这隐患留着,待到春风吹又生?!――焉知这个向来温和的人会不会在他的家人尽数被我杀了之后产生怨恨?――我,绝不能留有任何可能危及社稷的东西。&rdo;
&ldo;茜,成全人家一对有情人嘛。&rdo;
他漫不经心的应道,&ldo;连安乐我也要杀,又怎会容许留家逆贼活着?&rdo;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ldo;你要杀了陈安乐,为什么?&rdo;
&ldo;只为她对王朝的敌人动了真情,&rdo;他淡淡说道,温和的微笑着,&ldo;这就是又一个隐患。我不能放任一颗毒瘤生根、发芽、结果,最终危及到社稷。――当然得杀了她。只是,她终是皇室中人,不能显戳,过些日子,暗鸩就好。&rdo;
&ldo;你!&rdo;
看着我,他平静的说道,&ldo;我既为陈主,所思所想,当然只能以王朝为中心进行――但凡会危及王朝统治的,统统得除掉。&rdo;
&ldo;陈安乐是你女儿,亲生女儿!你下得了手?&rdo;
他微微一笑,目中尽是冰冷漠然,&ldo;天家无亲情。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要怪,就怪她错生在皇家!&rdo;
&ldo;好一个天家无亲情。&rdo;我冷笑道,&ldo;您是不是还要告诉我,天子无私爱?&rdo;他若真敢承认,那我在他心中,到底算是什么?虽然也知道这样子是有些不讲理,但此时哪里管得了这凭多?
&ldo;蛮!&rdo;拖长了语调,他软软唤我,&ldo;这是别人的事,我们犯得着为了这个争吵?&rdo;
&ldo;不,臣不敢。&rdo;松开手,自他身上跳下来,我退后一步,淡淡说道,&ldo;臣怎敢和万岁争执?&rdo;
&ldo;你生气了?&rdo;
我呵呵笑道,&ldo;臣不敢。&rdo;
&ldo;你已经在生气了。&rdo;起身走近我,伸出手拢住我,他的双臂就像是网,将我牢牢密密的锁入怀中,亲吻着我的鬓角,他低声说道,&ldo;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你该知道,作为一个国君而言,我并没有做错。&rdo;
是啊,作为一个国君而言,他并没有做错。他做得正确极了。身为王者,他就该有处死障碍者的坚定,身为帝君,他必须冷酷残忍,他必须能够罔顾生者的哀泣与死者的惨状,他必须能踏着鲜血染就尸骨堆积的道路奔驰前进。而对于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不管那是什么,他必须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干净利索将它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