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道:“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随心所欲,我也一样……若不是为了妹妹,我又如何会成仙?啧,这一笔画毁了。毁了,毁了……”
玉明君眉头一皱,看着角落墨迹,仿佛懊恼。
他随手拾起一个砚台,重重一砸。
砚台“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飞墨散了一墙,砚台裂成三瓣。
他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起身,拿着笔换了一个地方,单薄的纱衣长长拖地,他赤脚踩在墨水上,走过画在地上的山河百里图,层峦叠嶂的青山景上留下一排刺目的脚印和一道布料拖曳的痕迹。
公子羽看着那块碎砚,饶是自知玉明君性情,还是吃了一惊:“那方砚,不是母亲去年赠你……”
“是吗?我不记得了。你母亲犹在,何必在意一方砚台。”
玉明君不以为意。
公子羽欲言又止,想了想,走过去,拾起那方砚台,用帕子包好,打算带回去。
公子羽又略行了一礼,不管玉明君在不在意,他也尽到了礼数,便欲离开。
而这时,反而是玉明君开了口。
“可能你自己都不相信,但我觉得你性子跟我更像。”
草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玉明君只有可能是跟公子羽说话,可他开口,也像是自言自语。
公子羽脚步又是一定。
他说:“我与舅舅不像。”
玉明君没有坚持,反正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言。
玉明君转眼间,已经在墙上画了上百只黑白色的蝴蝶,每一只都展翅欲飞,形同真物,好像笔一松,它们就会从墙面上飞走。
他问:“说来,既与你父母无关,你拿我的画做什么?”
公子羽如实道:“我在师门中有个师妹,她是画心伴生,将来想当画仙,对你的画好奇,想有机会一观。”
“所以你就来了?”
玉明君忽然大笑。
他将笔一扔,回头道:“稀奇!稀奇!居然为了一个师妹来见我。难不成,是你父母已经替你订了亲事吗?”
“没有。”
公子羽面皮薄,只这一句,就让他微微红了脸。
他道:“只是同门的小师妹。不打扰舅舅,我先告辞了。过些日子,我会将画还回来。”
说罢,公子羽再一行礼,迅速离开了草庐,走得倒有些像落荒而逃。
等出了十重迷障,公子羽才出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琴匣里也传来长长一声叹息。
琢音好像憋了许久不敢出声,直到这时才舒出来。
它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