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苏木猛地站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
视界开始复暖,颜色开始显现,原本代表记忆的泛黄滤镜也在慢慢消退。
映入眼帘的,只有已经苍老许多的父母,和其实跟小时候的自己并不相似的宁宁。
“怎么了,突然发那么大的火?”苏母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木抿紧双唇,视线飘忽不定,一次次地吞咽着口水,根本不敢和他们对视。
她的嘴唇翕动着,犹豫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低落地说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就吃那么点吗?”苏父关切地问道。
“已经够了。”
苏木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餐桌。
她穿过客厅,来到走道,面前一共有四扇门,除了公卫的玻璃门,剩下三个分别是父母卧室门,自己房间的门。以及……姐姐的房门。
苏木慢慢地走着,走到姐姐的房门前时,她就像是被另一极吸引的磁铁,立刻就转过身去,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慢慢扭转把手,推开多年未进的房门,房间内熟悉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自从姐姐去世后,苏木也就离开了家。在她的记忆里,家的模样早就已经渐渐模糊了。
突然闯入记忆的原野,青苔开始消退,藤蔓开始缩回,曾经被封印在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姐姐的房间和自己离开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桌子上放着的练习册也从未合上,开了盖的签字笔就放在一旁,只是笔头早已风干,再也写不出字了。
房间里一尘不染,就好像苏玉昨天还住在里面一样。这里的记忆并没有被尘封,依然有人在坚持不懈的清洁,努力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苏木呆呆地站着,缓慢而平静地呼吸,嘴角下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感到胸口疼痛,头晕目眩,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四肢沉重僵硬,抬不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父母比自己更想念姐姐,尽管他们从不表露,尽管他们在餐厅里尽情地欢笑着,享受着天伦之乐。
但苏木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姐姐。除了令时光倒流,他们几乎做了一切的事。
苏木本以为姐姐房间里会破败积尘,但结果只能证明她过于小人之心。
和父母相比,自己才是那个最不称职的家人,躲到外面那么多年,让他们又失去一个女儿。
她渐渐开始理解父母对于宁宁的喜爱,他们爱的不只是自己的孙女,也在补偿着自己的女儿。
苏木艰难地迈开步伐,来到书桌前。她拉开窗帘,让窗外的光线照射进来,阳光瞬间溢满房间。
摊开的练习册上,是还未被解答的高中数学公式。直到高考的最后一刻,苏玉也依然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这种数学题对于苏木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写出最优解。
但是苏玉不行,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草稿纸上演算,错乱的笔触,看得出她那时焦躁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