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亮是我发大钢子的师父。提起常金亮何谢廖沙的渊源,还是充满戏剧性的。
据大钢子讲述,常金亮出生于胶东牟平,自幼习练宫氏八卦掌,师从宫氏八卦掌二代传人刘炳锡之高徒杨臣,深得真传。后因同门师兄陷害,触犯了门规,不但被逐出师门,而且被判永生不得修炼并使用八卦掌。
走投无路的常金亮流浪至老盛京,当时称奉天的着名北市场,靠打“野拳”谋生。天资聪颖,又武功底子深厚的他,在北市场遍访名家,偷得多门武术绝学,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独特的常氏拳法,一时间威震整个关东武林。
解放后,政府取缔了北市场格斗赌博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搏击擂台赛,常金亮的生活一度出现了窘迫。无奈之下,开起了武术培训班,靠微薄的学费收入勉强糊口。
一九五六年的一个夏天,刚吃完午饭想午睡的常金亮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该人身高有两米,硕壮无比,自称是东北工学院的俄语外教,名叫谢廖沙,仅想就自由搏击与常金亮切磋切磋,并奉上人民币一百元。
为钱所困多日的常金亮感觉仿佛天上掉馅饼,没有丝毫犹豫,满口应允。
二人切磋的规则很简单,除了不准击打后脑和裆部外,基本属于无差别格斗,无时长和场次限制,只要对方认输或失去反抗能力,比赛就结束。但是附加一条: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绝不可出杀手。
切磋在常金亮的小院里进行,二人均未穿上衣,赤膊上阵。开始,谢廖沙稳扎稳打,并不积极进攻,处于消极防守状态。反观常金亮,手脚并用,疯狂出击。
令常金亮意想不到的是谢廖沙的超级抗击打能力,他仅仅阻挡常金亮送过来的直击面门的拳脚,对其腹部的进攻既不阻挡也不退让,而是挺直身体迎接击打。常金亮这辈子从未遇过这种不可思议的打法,逐渐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和速度,而谢廖沙依然岿然不动。几个回合下来,常金亮因体力消耗过大,拳脚速度和力度明显降低。但见谢廖沙使一记直拳,向常金亮的面门击去,不敢怠慢的常金亮连忙双拳抵挡,没想到,谢廖沙的重拳力大无比,竟然将常金亮的双拳击穿,拳面重重地打到对手的面颊上。
常金亮顿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面上,神智略有不清,缓了片刻站起身来。
此时的谢廖沙一改前面的打法,使起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脚。常金亮干脆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重击,好在他曾经学过名师的遁术,依据口诀通过走位躲避了对方几遭进攻,抵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招架不住了。常金亮跳出场外,挥手示意认输。
谢廖沙微笑地走到常金亮面前,先主动握手,然后操着略有些生硬的汉语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常大师,没事儿吧?”
常金亮连忙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您的拳脚力道太大,我很难招架。”
没想到谢廖沙却认真地说:“您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像小兔子一样蹦来蹦去,我很难抓住目标,我想拜您为师!”
常金亮没想到对手竟如此谦逊,立刻肃然起敬道:“您的拳法和脚法均和中国武术不同,直截了当,杀伤力极大。您的抗击打能力又是如何练就的,这些本人倒想好好向您讨教。”常金亮虽然武艺超群,但是从不目中无人、耀武扬威,他的口头禅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待任何对手均一视同仁地,以诚相待,因而才“偷学”到其他门派的不少绝技,有的门派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那好啊,我们相互学习,相互交流,以后就是好朋友了。”谢廖沙诚恳的说道。原来,谢廖沙也不是平平之辈,早年曾经获得苏联综合格斗公开赛的冠军,并任苏联特种部队教练。因其厌倦了苏军内部的尔虞我诈等种种恶习,愤然退伍,以俄语教师身份来到中国。
听完谢廖沙的自我介绍,常金亮拱手抱拳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然后就欲行跪拜大礼。谢廖沙见状连忙阻止,伸双手将常金亮扶起道:“中国武术博大精深,我好不容易寻觅到像您这样真正的大师,如果我成了您的师傅,我们将如何交流下去?”
谢廖沙的快人快语尤其是其精湛的综合格斗能力,深深打动了常金亮。二人连忙进屋入座饮茶畅聊。
谢廖沙一阵见血地指出:“我在苏联读到过日本一位武学家的专着,书中说,不知何时,中国武术开始忽略力量基础训练,而专注各种招数,这种本末倒置的训练方法,毕竟会在实战中失去优势。”常金亮点头称是并说道:“中国有句俗语,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刚才与您切磋过招,更体会到力量和抗击打力在自由搏击中的重要性,今后我一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也恳请您多加指点。”
二人天南海北般畅谈甚欢,不知不觉聊到了天黑。离别时,互道彼此相见恨晚,并约今后每周至少相聚一次。从此以后,二人频繁交流切磋自由搏击技术,常金亮更是加强力量训练,在谢廖沙的指点下,在综合格斗方面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二人的友谊持续有三年之久,不料中苏关系破裂,谢廖沙无奈地离开了中国。临行前,二人喝得酩酊大醉,分手时互赠礼品依依惜别。
谢廖沙感慨道:“没想到在图瓦,还能遇到我几十年不见的朋友的朋友。常师傅现在如何?”
“您与他这段难得的友谊,外加北市场的不寻常经历,文革伊始,常师傅就被红卫兵冠以流氓和苏修特务的大帽子,饱尝各种不公平的待遇。三十年前,他已经移民美国,现在纽约开了个武馆,传授自由搏击,终生未娶,无儿无女,徒弟倒是满天下,现在活得也很自在。”
谢廖沙眼睛有些细润:“没想到常师傅因为我,蒙受了不白之冤,他可是一位真正的仁义之人,有机会我一定去美国看看他。”
我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执行您的计划?”
谢廖沙感激地说道:“张大师,不急,先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早行动。为掩人耳目,今晚我还是把你和其他人关在一起,明早我会借提审的名义,将你带出军营。”
回到我们的拘押之地,杜大胡子问道:“张大师,怎么这么长时间?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自然地回答道:“没有,我就按照你事先编的身份,一口咬定我是昆虫学者,来图瓦找寻珍稀物种,别的一概不知。”
杜大胡子咧嘴一笑,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次日清晨,我们吃完糟糕的早餐,两位士兵将我反剪双手,押出帐篷外。
走出很远,在兵营的一个角落,停着一辆军用卡车。两位士兵看四周无人,解开我的束缚,将我托举到卡车车厢中。
卡车启动,顺利地通过了哨卡,向前方的大草原奔驰而去。
卡车经过一段颠簸后,驶入了辽阔的大草原。
草原地势平坦而辽阔,远方的天际线有微微起伏,整个大地都被绿油油的草覆盖着,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看着那无际的草原如同一幅巨大的画铺展在天地间,绿得那么纯粹,绿得那么渺远,真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卡车行至草原深处,只见前面停泊着两架武装直升飞机。